白忱雪把美人蕉放进卧室。
荆鸿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下楼。
白寒竹和荆父荆母早就等在等餐厅。
夫妻俩一大清早起来,做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看到白忱雪下楼,荆母连忙起身去厨房给她盛粥。
白忱雪觉得不好意思,忙说:“阿姨,我自己来。”
荆母手脚麻利,很快盛完一碗粥,端出来,冲她笑,“小雪,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把阿姨当成自己的妈。”
一声“妈”戳到了白忱雪的心坎。
她妈死得早,她对母亲的印象少得可怜,只局限于她生前的照片和哥哥的描述,以及她生前看过的书,她曾经弹过的琴,她用过的画笔。母亲对她来说是冷的,冰的,黑白色调的,带着凄凉的伤感。
再看荆母,白忱雪觉得她温柔又慈爱。
荆母是热腾腾的,是活的。
白忱雪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暖流。
荆鸿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椅是竹椅,椅上垫了软垫,其他人的软垫全是棕色,只她的是淡淡的粉色,椅背上也放了同色系的靠背。
粉色是大多数女孩小时候最喜欢的颜色。
二十五岁的白忱雪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被这家人宠着的小女孩。
荆父面相温厚,荆母虽然性格热络,但也是温雅善良之人。
鸡蛋是山间的走地鸡下的蛋,吃起来比在市区买的鸡蛋香很多。
粥也清甜。
就连小菜也十分好吃。
瓜果亦是。
显然都是荆氏夫妻亲手种的。
荆母笑着用公筷给白忱雪夹菜,边夹边说:“阿鸿打小在观中修道习武,不爱读书,粗人一个,但人是很好的。体质原因,一直没有女朋友,不过他洁身自爱,从没乱来,这个你放心。”
荆鸿清咳一声,表示抗议,“我打小道家心法读得比较多,只不爱读诗词,妈,您不能以偏概全。我不是纯粗,我粗中有细,刚中有柔,小雪能给我作证。洁身自好,这个倒是真的。”
听着母子俩一唱一和,白忱雪垂下眼帘闷笑。
相比豪门大户,这家人亲和得多。
对比和白家同样的书香门第,这家人又少了诸多繁琐的规矩。
她慢慢喝着碗中的清粥想,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她和顾楚帆就像天间偶尔交汇的云,因缘际会,交错产生了一段缘。
每一世也有每一世的姻缘。
如果国煦是她上一世的缘。
那荆鸿……
她忽而扭头朝他看去。
他和她前世有缘吗?还是前前世?
荆鸿笑,刚硬的浓眉和高挺的鼻都温柔,“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
白忱雪轻轻瞥他一眼,想冲他做个鬼脸。
这念头让她自己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做过鬼脸。
从来没有。
白忱雪轻启绯唇,“有点儿好奇前世今生……”
荆鸿将一杯温的果汁递给她,“我和你没有前世,只有今生,也不期望会有来世。时间宝贵,所以我要和你过好这一生,过好每一天每一刻。”
白寒竹咳嗽一声,老脸差点臊红了。
这是他能听的吗?
荆父和荆母却面色如常,显然这是夫妻俩的日常。
白忱雪也羞成了俏脸粉腮。
她一脸难为情,向荆母求救,“阿姨,您管管他。”
荆母笑眯眯,“年轻人,喜欢就表达,干嘛要藏着掖着?你这么优秀,他压力很大,他不会舞文弄墨,只会耍刀弄棍。他不好打拳给你看,也不好舞剑给你看,又不能当着你的面画符捉鬼,只能靠这张嘴。男人是该沉稳可靠,可是会表达,不代表他这人不可靠。”
得。
白忱雪等于没说。
但是荆母的话,让白忱雪听着十分受用。
她那么优秀?
身子弱的人气血也弱,气血弱,自然气弱,很难不自卑。尽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读书时成绩也不错,可她一直觉得矮人一头,因为算命的说她短命,医生说她不能生育,这于女人来说,是致命缺点。
可是荆家一家老少却把她当成宝。
用完餐,白忱雪帮着收拾碗筷。
荆母摁住她的手,不让她碰,“平时有帮忙收拾家务的佣人,今天她家中有事没来。这种粗活,怎么舍得让你动手?阿鸿他爸顺手就做了。”
“舍得”二字再次触动白忱雪的心弦。
她太敏感,对这些细节尤为在意。
荆母的言行举止,都让她很舒服。
这说明她情商高,性格温柔细致,还有颗温暖疼人的心。
荆母转身去客厅的座椅上取来一个很大的布质包装,对白忱雪道:“阿姨给你缝的,喜欢就穿,不喜欢就放着。”
白忱雪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件雪青色立领中衣,白色柔软真丝内褂,白底绣兰花马面裙,面料精致细腻,款式清雅别致。
绣工也很出众。
白忱雪轻轻抚摸面料,这是她喜欢的风格。
白寒竹道:“既然是阿鸿妈妈亲手缝的,你快上楼去试试。”
荆母笑言:“已经洗过晒过,晾了好些天,怕新衣服你穿了过敏。想试就去试试,不想穿,就带回去放着。”
“怕新衣服你穿了过敏”,又触动了白忱雪的心。
她的确很容易过敏。
哪怕服了沈天予送的补药,体质好些了,可还是容易过敏,尤其是新衣服。
她眼白微微泛红,冲荆母道:“我很喜欢,谢谢阿姨。”
她拿着衣服转身上楼。
等换好下来,众人眼前皆一亮。
她太适合穿这种衣服了。
雪青是淡紫,温柔素雅的颜色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肌肤胜雪,两弯纤纤柳叶黛眉,一双含水多情目,她比诗更美。
小小一套衣服,荆母却花了大心思,以宋、明两朝为蓝本,融合了清代的服饰精髓。
雪青色立领中衣和修长的马面裙,衬得白忱雪细长的体态婀娜如柳。
荆母走到她面前,拉她去椅上坐,“来,阿姨给你梳梳头发。”
白忱雪乖巧地坐到她身边。
荆母心灵手巧,一会儿功夫给她梳出漂亮的发型。
她头发少,但是荆母不知怎么梳的,给她梳了隆起的云髻,还给她编了几条漂亮的小辫子。
这是白忱雪梦中的情景。
她经常梦到母亲给她梳头发。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荆母拿把镜子递给她,“囡囡,看看阿姨梳得合适吗?”
白忱雪接过镜子,望着镜中明媚娇嫩的自己,终于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