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看着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的表情,卜清芳一个没忍住。
直到李学武撂下电话这才问道:“这又是哪个前女友啊?”
她同李学武之间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唯一一次还是架不住手底下人找她的关系给易红雷办事。
易红雷,原广播站站长,后来调进宣传科兼广播电台台长。
李学武在货运站点了一把火,易红雷倒是会钻缝,不敢直接找李学武毛遂自荐,却找了卜清芳。
卜清芳当然会支持“自己人”,所以便找了李学武帮忙。
易红雷是有能力做货运站管理工作的,但一般人不会这么调动。
为什么?
因为从集团直属部门外调,要没有副处的身份保着,再回来可就难了。
一内一外,只有来回跳才能进步,正科调出去管个屁用。
这辈子要没有大机遇也就副处到头了,再没有进步的可能。
可是吧,易红雷的岁数到了,再往上会卡在年龄线上,与其在宣传处和广播电台的尴尬位置上逗留,倒不如去下面轻松几年。
如果不理解这种主动外调的选择,请参考爱学外语的汪编辑。
能给一个主动放弃进步的干部走关系,还走到了李学武这里,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可以。
为啥说还算可以,因为两人确实没有很深的私人关系,只是工作上的同志,意识形态比较相似。
那为什么她敢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如此露骨啊。
答案很简单,李学武既然敢当着她的面接这个电话,就说明这通电话以及电话那头的人没有问题。
她听都听见了,与其装作没听见,倒不如坦诚地开个玩笑,还能化解李学武的尴尬。
这年月的电话机就是这样,只比村里的大广播声音小一点。
在他办公室,只要不离的很远,耳朵没有问题都能听得清。
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生了个儿子,遗憾没能给李学武生一个,这不就是个玩笑嘛。
“王亚娟的亲妹妹。”
既然卜清芳足够坦诚,李学武更懂如何建立亲密关系。
注意了啊,职场中亲密关系并不完全代表那种关系,亲近关系才危险,一般人用亲密不用亲近。
有听过亲密的战友,没听过亲近的战友吧?就是这个道理。
他实话实说,倒让卜清芳愣了愣,随即好笑地说道:“感情传言是真的啊,王亚娟是你的……”
这一次她问的可坦然,但脸上没有一丝窥探隐私的态度。
“我们算发小,都住的不远,上学那时候就一起玩了。”
李学武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你应该认识沈国栋吧?”
“哦——知道,知道。”
卜清芳其实早就知道沈国栋的关系,这会儿却点头讲道:“原来他还有你这层关系啊。”
“我一直以为他是跟李主任关系好,这才接了咱们厂的活儿。”
“呵呵——他跟李主任的关系确实好。”李学武毫不掩饰地轻笑着讲道:“这你倒是没说错。”
“我就说的嘛——”
卜清芳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表情,三言两语间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的亲密,比以前更有默契那种。
她相信李学武说的都是真话吗?
怎么可能呢,就连她自己讲这种话都是半真半假,更何况是李学武呢。
不过她也不是新兵蛋子,如何分辨对方话中的虚实,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其实也不用太纠结这些话的真假,只需要确定李学武愿意跟她分享这种“私事”就足够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应该算亲密的战友了。
所以有些话可以说,有些玩笑可以闹,不过还是要有度。
就像刚刚的玩笑,说一句就行了,没必要抓着不放。
李学武同王亚娟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就算她问出来了又能怎么着,还能到处去讲李学武照顾对方啊?以权谋私啊?
说直白一点,王亚娟的进步还能有周苗苗等人快啊?
看看李雪,那是李学武的亲妹妹,有特别的照顾吗?
机关讲关系,不过也就那样,有关系可能机会更多一些,但没能力终究是上不去的。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郑希才和郑晓燕的父亲郑树森的地位如何,谁见着他们进步了?
真正有才学和懂正治的,都能看得清后辈的潜力和能力。
在晚辈年轻的时候会给一些机会,但不会无休止地帮扶。
真把无能之辈推到高处,掉下来有可能砸着自己。
所以关系并不是绝对的,到哪一步都得看成绩。
但凡能走到一定高度的,你可以鄙夷他在业务上,或者其他工作上的无能,可他总有一样是你做不到的,就凭这一点他就能当领导。
王亚娟有什么才能,这个卜清芳还真知道,文工团能发展壮大到今天,是有王亚娟功劳的。
所以王亚娟很突然地被调到钢城工作,到今天卜清芳算是搞清楚这背后的因果关系了。
妹妹都能开这种玩笑,因为生孩子便特别打电话通知,可见两姐妹与李学武的关系非同一般。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会想到哪一步,玩笑过后便说起了早上去钢电七厂考察调研的事。
收购钢电七厂只是第一步,建设配套产业还得再议。
包括砖厂、水泥厂、砂石厂、漂珠厂、煤炭处理厂以及电解铝、电镀厂等等。
这种具有工业生态链条的企业捏住一条线的哪一部分都能扯出一大串的企业,如何运营才是关键。
卜清芳的意思还是能源总公司牵头,集团做支持工作。
相关的工业企业还是由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来协调组织建设。
也就是说,能源总公司收购钢电七厂,负责设备和工艺革新,其他工业企业则由李学武来负责。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谁来做的问题,要创办新工厂,李学武自然不怵头,可产业链上下游的依存关系怎么决定和处理?
收购钢电七厂,联合能源可是股份联营企业,这里面的关系大了,李学武哪里会放过宰圣塔雅集团一刀的机会,况且马上就要去东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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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你说什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亚娟端着饭盒找到了李学武。
同在集团用餐的习惯不一样,在冶金厂李学武基本上不会跟班子成员坐在一起,因为不舒服。
不是李学武不舒服,而是冶金厂其他副厂长会不舒服。
李学武如果单纯地是冶金厂的一把,那他们还不会太在意。
可他是兼任,且他在集团班子里的份量越来越重。
具体表现在李学武最近几个月的工作重心正在向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和集团的工作方向偏移。
在冶金厂的管理上他大胆放权,有常务副厂长杨宗芳主管日常工作,其他几位副厂长各司其职,这种管理理念倒是让冶金厂的工作趋于团结和稳定。
争什么?
上面有一位集团领导镇压着,谁敢炸刺冒尖。
搞事情是没有出路的,唯一能得到领导认可的便是努力工作。
所以冶金厂的班子虽然在今年接连出现了几次变动,但每一次变动都会向团结和努力更进一步。
也就造成了李学武越放权,下面的工作越出成绩,他越是信任班子成员,班子成员也越支持他。
在冶金厂甚至出现了一种论调,那就是别给秘书长找麻烦。
有工作需要协调,一般主管领导就会主动碰头处理,基本不会用到杨宗芳出面。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杨宗芳出面协调,那就代表李学武知道了。
秘书长的目光关注到,那就代表集团注意到了。
到时候工作无论做好做坏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就像四号炉的事故一样,如果没有董文学在这里工作三年,总设计师于铁成何至于自杀啊。
所以,厂领导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了,下面就不敢乱来。
李学武基本上不会去车间里问工人的生活和工作状况,这会给基层管理者带来麻烦和困扰。
他在集团和冶金厂都不是一般的主管领导了,得注意影响。
就像王亚娟突然找过来一样,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注意着这边。
“吃枪药了?”
李学武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指了指对面说道:“坐下说话。”
王亚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提醒,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一眼,皱着眉头坐在了对面。
“真是,烦死了——”
“真烦了就回去吃。”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亚梅给你打电话了?”
“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生孩子了——”
王亚娟无奈又好气地抬起头看了他讲道:“非要我回去看她。”
“没让你在广播上给她做宣传啊?”李学武见她这么说,不由得好笑道:“她也跟我报喜了。”
“她是不是兴奋过度了?”
王亚娟撇了撇嘴角,不满地说道:“这种事非要千里迢迢地打电话报告吗?还非给你打电话。”
“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挑眉问道:“怎么?羡慕了?”
“你故意的是吧——”
王亚娟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微微眯着眼睛瞪着他,桌子下面更是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羡慕什么?生孩子吗?
如果当初两人没有……而是选择……那孩子都上小学了。
李学武挨了一脚,嘴角扯了扯说道:“我只是想说羡慕就要一个,等你生了也给她电话报喜。”
“要一个?怎么要?”
王亚娟撇着嘴角看了他,问道:“你给我啊?”
“给你什么?”李学武呵了一声,道:“给你你敢要啊?”
“你敢给我就敢要。”
王亚娟瞪了瞪眼睛,道:“你要是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这话要是六年前说多好。”
李学武吃好了饭,放下筷子讲道:“是什么让你胆子变大了?”
这话让王亚娟好一阵沉默,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开口讲道:“其实问题在你,不是吗?”
“嗯,在我。”李学武坦然地点头承认道:“我也有责任。”
“你就是有责任——”
王亚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情绪,看着他讲道:“本来就有可能的。”
“有可能,但机会不大。”
李学武坦然地笑了笑,看着她讲道:“就算我爹我妈能接受那么年轻就抱孙子的现实,你爸妈能接受吗?你爹能整死我。”
“嗯——”王亚娟能理解他的话,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抹了眼角的眼泪,声音干涩地说道:“他现在很避讳提及你的名字。”
“但他绝对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讲道:“现在我也有闺女,也是当父亲的,这种心情我非常的理解。”
“李姝是吧——”
王亚娟笑了笑,说道:“我见过她几次,很漂亮的小姑娘。”
“可是你都不敢走近她。”
李学武微笑着讲道:“亚梅跟我说的,说你看李姝的眼神像是偷小孩的。”
“听她胡说八道——”
王亚娟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不想给你找麻烦。”
“那算我承你的情了。”
李学武知道她还在嘴硬,笑了笑没再强调,而是劝了她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迁就地度过这辈子,就得有孤老终生的准备。”
“你吓唬我啊?”王亚娟瞅了瞅他,道:“行,你等着。”
说完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饭盒转身走向不远处于喆那一桌。
这小子很有自觉,吃饭的时候如果遇见李学武会坐的近一些。
当司机的嘛,况且还有他姐那层关系,就怕李学武临时有事方便招呼他。
不过看着王台长突然走过来还是有些愣住了,她想干什么?
“于喆,你有对象了嘛?”
“额——额——啊?”
于喆一下子愣住了,王台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亚娟见他这幅表情,好气地问道:“咋地,嫌我不够老啊?”
说完她也不等于喆反应,扭身走向了食堂大门,一转身便出去了。
“这……这……”
于喆一口饭咽在嘴里莫名的有些受伤,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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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沈飞的王厂长来了。”张恩远敲门进了办公室,走过来轻声提醒道:“就在楼下。”
“王新?他怎么来了?”
李学武知道沈飞与钢飞近期有技术交流活动,但不知道王新会来。
都说了是技术交流,还不是第一次,前几次都是互派技术人员,这一次王新来李学武自然诧异。
不过一瞬间他也想到了,王新能来冶金厂找他,一定是塔东机场的事情有眉目了。
其实沈飞也很能沉得住气,这件事从9月份开始提及,到今天才算有点眉目,很符合这个年代企业的做法,研究、研究、再研究嘛。
他也不是想问张恩远对方来的目的,所以惊讶过后便站起身,准备下楼迎一迎对方。
不要讲对方的身份同他的身份有没有差别,来的都是客嘛。
如果王新是不请自来,只是单纯地来串门,那他迎出门口就够了。
但这一次王新明显是借着带队的名义,想要同李学武见面。
现在他代表沈飞,李学武就得有所表示,否则一会真要谈判了,彼此就真的没有协调的余地了。
就在李学武下楼到大厅的时候,王新也带着秘书走了进来。
“我说你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呢,万一我不在怎么办。”
先声夺人,李学武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第一句便埋怨了他。
听好了啊,不是我李学武没有礼貌,是你来的太突然了。
王新哈哈一笑,同李学武握手说道:“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咋地,怕我来啊?”
“不是怕你来,是怕你来了见不着我。”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做了请的手势道:“上楼,上楼说,你啥时候到的钢城?”
“上午,先去了钢飞。”
王新倒是一副老朋友的姿态,托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两人一同往楼上走,嘴里则介绍道:“我这也是刚从孔厂长那边过来。”
“你要是上午来还真不一定能见着我。”
李学武收了收下巴,认真地讲道:“一早晨我们去了钢电七厂,跟钢城的王璐见了一面。”
“听说了,你们是要收购热电厂是吧?”王新点头感慨道:“还是你们有钱啊,火电厂都能兼并。”
“你是没看见,七厂的情况很糟糕,不值什么钱。”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解释道:“也不是我们要兼并热电七厂,是联合能源总公司那边。”
“能源总公司要七厂也是想做工业企业供电的业务。”
他抬手碰了碰王新的胳膊,道:“哎,你们在钢城不是也有个厂子嘛,要不要专线供电?”
“太奢侈了吧——”
王新瞅了他一眼,道:“这年头哪个单位没有停电的时候。”
“我们集团就没有。”
李学武瘪了瘪嘴角,道:“从热电厂建成组网以后就没再出现断电的情况,电能保障非常有必要。”
“那行啊,我回去问问。”
王新迈步上了三楼,扭头对李学武抱怨道:“你说你们在钢城已经有热点厂了,还在钢城选址干什么,怎么不去奉城呢?”
他也是现学现卖,故意遮李学武呢。依着他的意思,红星钢铁集团如果在奉城兼并热电厂并进行工业企业专线供电,他们就用了。
“别着急啊,工业企业专线供电钢电七厂是第一座,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座。”
李学武笑呵呵地讲道:“等联合能源在奉城建厂的时候我联系你啊,沈飞可得支持我们的工作。”
“真要玩大的啊——”
王新有些意外李学武的吹牛皮,怀疑地问道:“你们集团真打算做电能供应?”
“还是有区别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联合能源只做工业企业供电。”
“市电补充呗。”
王新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行,我知道了,等你的好消息。”
“如果钢电七厂能做好,相信在奉城选址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一行人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是比较友好的关系,没往会客室让。
张恩远主动帮两人泡茶,王新的秘书则也要帮忙。
李学武同王新坐在沙发上闲聊着,两个秘书倒是客气起来了。
王新看着这幅场景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李学武讲道:“听说你们跟首汽和二汽都合作了?”
“你说的是哪个合作?”
李学武故意装不知道,疑惑地问道:“出租车的项目?”
“首汽这一次的动作确实吓了京城汽车一跳。”
王新知道他在装傻,故意没搭理他这一茬,而是继续讲道:“真被你们的白羊座占了出租车换新项目,以后这一块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说的这么玄乎——”
李学武笑了笑,摆手说道:“只不过是赔本赚吆喝罢了。”
“如果首汽能选白羊座用为出租车,也是变相地帮我们宣传了。”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也知道,白羊座在国外的销售还行,在国内的销售数据实在是太难看了。”
“都一样,还是你们的产能太高了。”王新有些羡慕地讲道:“像钢汽这种企业,在全国也是少见的。”
“因地制宜吧。”李学武笑了笑,讲道:“要是没有钢城这片工业土壤,我们想做汽车也做不成。”
“那飞机呢?”
王新见不惯他装哔的样子,好笑地问道:“钢城以前可没有飞机制造厂,更没有配套工业企业啊。”
“还就得依靠沈飞这样的老大哥照顾了。”李学武玩笑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一次来给我们带什么新技术,新支持了?”
“还是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王新看了看他,道:“塔东机场的消息算不算?”
“那得看你怎么说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一茬儿了。”
你就听李学武胡说八道吧,他能忘了这一茬?
王新对红星钢铁集团的了解不亚于在集团工作的职工了。
他甚至都知道李学武正在整理和总结辽东工业的管理经验,工作中心正在向刚高层次递进。
李学武本就是集团秘书长,但这个秘书长是在管委会主任李怀德的支持下任命的。
秘书长是管委会的秘书长,而不是集团工作会议的领导。
现在集团由管委会领导,那李学武便是当之无愧的集团领导。
可如果有一天集团不再由管委会领导,或者不只是由管委会领导,那李学武的处境是不是很尴尬了?
这也就很好理解李学武为什么梳理好了辽东的工业管理工作以后又将工作重心向集团转移了。
不然这一来一回算怎么回事,玩呢?
说直白一点,从集团下来的时候李学武只是李怀德拉上去的,董文学等人托举上去的管委会秘书长。
但当李学武准备回去的时候可是掌握着辽东工业绝对影响力的实权秘书长,这能一样嘛。
想要在集团获得更多的支持和肯定,掌握更多的资源分配权,那李学武就得通过一些手段来实现将工作重心重新向集团转移的目标。
他是怎么做的呢?
早在几个月前李怀德便已经提醒过李学武了,要尽早整理好辽东的工作,尽快回到集团工作。
李学武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太久离开集团管理层,否则就要被边缘化了,只能上下、左右兼顾。
但他又不能急于求成,人回去了有什么用,没有成绩和砝码谁会支持他,听他的意见。
所以从下半年开始,他便积极挖掘辽东工业的潜力,逐渐发掘出了与工业、经济、组织和文化相关的重点工作项目。
在管理辽东工业的同时,他还兼顾集团和其他工业企业的重点项目,每一次的安排都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声望加持。
等他厚积薄发,集团班子的那些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充分尊重他的意见,主动征求他的意见。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王新笃定李学武非常需要塔东机场项目来增加他在集团内部的影响力。
说快忘记了,怎么可能呢。
当然了,想要依靠李学武对这个项目的偏爱就喊出天价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李学武不是大傻子。
塔东机场的兼并案并不是红星钢铁集团主动提出的,反而是沈飞想要给塔东机场找个下家。
李学武就算需要塔东机场项目,可也不会坏了他谈判专家的名头,这样想,他反而要警觉李学武的态度,就算要出售塔东机场,谈判也是很艰难的。
“你忘了我也会提醒你的。”
王新没在意李学武的话,有些无奈地讲道:“塔东机场的价格评估做出来了,跟我们估算的价格出入有点大啊。”
“大了?大多少?”
李学武明知故问地看着他讲道:“你们估计的价格是多少?”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
王新苦笑道:“我们给塔东机场估价九百多万。”
“呵呵——”李学武笑了,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我们认真核查了一下,七百多万还是有的。”
“然后呢?”李学武挑眉问道:“银行估价多少?”
“是你们联合储蓄银行给出的估价,我们可是不认的。”
王新认真地讲道:“两百万就想买塔东机场,这是不可能的。”
“两百万吗?”李学武转头看向张恩远问道:“联合储蓄银行的评估方案有吗?给我找一下。”
秘书长真会演戏啊!
张恩远嘴里应着,颠颠地去柜子里翻找,心里想着这句话。
其实昨天秘书长还在看这份报告来着,今天却问有没有。
有,你还看过了的。
当然了,张恩远很懂得配合领导,这会儿自然不会露馅了。
他在那边翻找着,李学武这边则安抚对方道:“银行评估就是这样,它不看续的价值,只计算实打实的。”
“而且从溢耗损耗数据反向计算生产成本,这一点得考虑到。”
“找到了,秘书长。”
张恩远其实就在那份文件周边打转,当注意到秘书长真的需要这份文件了才故作惊喜地挑了出来。
王新的秘书盯着这边,目光有些古怪,可张恩远不太在意。
“两百万,嗯——”
李学武嘴里念叨着,翻开那份报告看了起来,重点是结论。
“他们是按照地上物和地下物来计算的,倒也合理。”
他抬起头看向王新讲道:“塔东机场的基础设备设施确实不够,就算你把它夸的再好,也多不出几幢大楼来。”
“可塔东机场的位置好啊。”
王新强调道:“再说了,机场办公楼足够用了,我们建设那么多楼干什么。”
“重要的还是机场的资质。”
他介绍道:“这个现在是批不下来的,您对这个应该有所了解。”
“两百万低了点。”
李学武看向他问道:“你们的意见吗?”
“我记得提醒过你们,咱们双方各找第三方进行评估对吧?”
他故意地问道:“你们找的那个第三方单位给估价多少?”
“反正比你们给的多。”
王新抱怨道:“我们从未想过你们会给出两百万的价格。”
“不是我们给的,是银行给的。”李学武强调道:“我们对联合储蓄银行只有管理权,没有业务干预权,你当银行可以民办啊?”
“你说比我们给的多。”
他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讲道:“其实多也没多出多少,对吧?”
好像能看透对方似的,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讲道:“我不知道你们找了哪个单位做评估,但我说那个单位是你们找的,价格当然要虚高一点,这话没毛病吧?”
王新看了看他,犹豫着讲道:“两百万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没说绝对出两百万啊。”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都说了这只是参考,你们讲第三方评估九百多万也可以的。”
“一是一,二是二,我们也没必要扯这个谎。”
王新想了想说道:“今天我还真带了权限到你这,看看塔东机场的项目该怎么谈。”
“要不像我说的,合作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红星钢铁集团的实力你还是了解的,我们出管理和后勤保障,你们出飞机和技术支持,咱们联起手来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呵呵——”
他越是这样说,王新越觉得他说的合作不靠谱。
跟红星钢铁集团合作?
在他们的老本行,也就是飞机设计和制造相关领域还有这份自信,但在经营管理方面与红星钢铁集团斗法,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从奉城一机厂兼并项目上就能看得出来,红星钢铁集团在经营管理上非常有一套,完全不讲什么情面管理,把一机厂拆开重组,大力推进组织人事变革。
结果呢?
在辽东工业管理体系中,奉城一机厂就要干倒闭了。
可在红星钢铁集团手里,奉城一机厂不仅仅扭亏为盈,起死回生,甚至将数控机床搞出来了。
你就说,沈飞将唯一拿得出手的塔东机场作为合作筹码交给红星钢铁集团,时间一长塔东机场姓什么可真就不好说了。
谁能玩得过李学武的心眼子,有他在辽东,塔东机场这张牌丢进合作项目中还不如丢大街上呢。
所以沈飞的管理层经过研究后,决定不合作,只出售。
“我们还有其他项目想做,所以还是想完整地出售塔东机场。”
王新态度坚决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看着李学武等他的回复。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其实合作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们还是有合作的嘛。”
王新笑了笑,说道:“沈飞和钢飞现在的合作模式就很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讲道:“好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既然你们不打算合作,那就卖。”
“不过你们考不考虑上次我提到的,用股份来置换。”
他再一次解释道:“我们的三产工业创收力度确实还可以。”
“你不用怀疑我们是在甩包袱,故意套路你。”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确实是集团业务和组织结构要调整,三产工业对我们来说作用不大了。”
“就是完成原始积累了,对吧?”王新很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也确实考虑过。”
“不过你们的三产工业是在亮马河工业区吧?”
他挑了挑眉毛,诧异地问道:“这样也可以吗?”
“什么意思?”李学武也很诧异地看着他反问道:“我们将三产工业的股份出售给你们,还会要求你们搬离亮马河工业区吗?”
“这当然不可能的。”
他笑了笑,讲道:“我们从未讲过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是属于红星钢铁集团的,这一点从未有过。”
“红星钢铁集团只是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主管单位,关于工业区的工业企业我们也成立了相关的管理部门,更多的是服务工作。”
李学武强调道:“你们放心,真换了三产工业的股份,你们就是工业区的一份子了,大家以后更要加强合作和交流了。”
“三产工业的股份,全部吗?”王新挑了挑眉毛,问道:“全部的股份换塔东机场?”
“呵呵——”李学武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你想屁吃”的笑容,不说话,相信对方已经懂了。
王新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吧,三产工业也还可以。”
嗯,也还可以。
塔东机场每年的亏损都不够红星钢铁集团三产工业赚的,沈飞才是甩包袱的那一个,还在这吹呢。
“行了,够可以的了。”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如果你们选择每个三产工业都要一部分股份,那咱们还是合作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王新挑了挑眉毛,道:“换我们做大股东?”
这不是炒股炒成大股东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