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去笑话魏胖子。
都是过来人，谁都明白这种感觉，谁都试过这种感觉。
越是艰辛得到的胜利，越能令人发自内心的激动，激动地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嚎啕，也是一种表现方式而已。
一名蛟龙的少尉来到肖军身旁，朝魏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肖队，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肖军说：“讲。”
那名少尉说：“这个004有点意思，如果这次淘汰考核最终他所在的小队没能留下，可以帮我申请一下让他来我的排吗？”
肖军笑着问他：“怎么？马明你看中他了？”
马明说：“这么有意思的兵可不好找，我是看中了。”
肖军说：“这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计划是两个小队就是两个小队，多出一个涉及到旅里的招募计划，得首长批准。”
马明说：“少跟我来这套，每年都有特殊原因加入的队员，大不了申请报告我写，你帮我递。”
肖军自己也挺喜欢魏胖子这个兵的。
魏胖子很有特点。
嘴巴是有些没把门，可难得的是关键时刻从不拉稀摆带，特种部队就喜欢这种能在关键时刻不含湖的兵。
“行。”肖军说：“这还没考完不是？1队目前还领先着呢，估计出线的机会很大。”
马明说：“入选了当然没问题，我说的是万一出现意外，他们小队被淘汰掉了，那么我就要他一个。”
肖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马明，有件事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招募我是有优先权的，1队如果入选，是要来我的排里补充血液的，不是去你那里。
马明乐了：“我说肖军啊，你才刚提拔的中尉，这就玩上口不对心那套了？刚才你可没说他好，这不我一提，你就开始给我打预防针了？怕我跟你抢人是吧？”
“什么抢人？到哪不是解放军？还分你我了？”肖军狡辩道：“何况了，我们连今年年底是要去护航的，我所在的排是主力，跟旗舰的，能比吗？”
马明知道这么说下去没戏，笑眯眯地伸出手指虚点一下说：“行，这回你优先，我就不跟你扯了。”
最后一个小队终于到了。
不过，到了就晕倒了一人。
军医过来检查了一下，认为无法继续参加考核。
肖军叫来小队长，说你们现在五缺一了，可以选择退出了。
最后达到的是4队。
4队从一开始就是几个小队里实力最弱的，这一点彼此都清楚。
现在晕倒一个，小队长103号陶林少尉面临着需不需要退出选拔的问题。
见103号没有马上回答，肖军又道：“后面的科目难度不会比现在小，不少科目设计上就是五人科目，你就算不退出，最后入选的几率几乎也是零。退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在你前面已经被淘汰了两百人。”
此时的陶林满身都是污水，迷彩服都看不出本色了，脸上更是脏兮兮就像街边流浪了几个月的乞丐。
他是个小个子，身高只有一米七二，在肖军面前矮了半个头，看起来气场都弱不少。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肖军不等他回答已经从他眼中找到了答桉。
“队长，是不是有规定缺损一人必须退出？”
陶林的浑身都脏兮兮，那双眼睛却出奇地干净纯净并且坚定。
肖军也被他的坚定震撼了，心中微微一动，摇头说：“不是，规则里没说，我们是根据最后的综合分来挑选入选队伍。”
陶林说：“我当兵7年了，没怂过一次，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我选择继续。”
肖军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最后点头道：“好，我同意你们留下继续参加选拔考核。”
等陶林走后，肖军对在场的队员们宣布：“抓紧时间补充能量，你们现在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尽量放松肌肉，等待你们的将是今天的重头戏，跟它相比，之前你们经历的只是开胃小菜，今天谁能笑到最后，接下来的科目才是关键！”
这次能休息10分钟，比之前休息时间多了一倍，但所有队员却没有一丝高兴。
原因很简单，但凡是尖子集训地狱周选拔集训之类，千万千万别信教官忽然会大发慈悲，一旦教官宣布给你更多的休息时间，意味着你接下来要接受更残酷的考验。
特种部队就不是用来发慈悲的地方。
慈不掌兵。
道理谁都知道。
张建和几个队员取了热饮和食物，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应付下一个科目的对策。
按照基本流程，接下来的是战术划舟考核。
这是和武装泅渡、沙滩障碍一起并称作“蛟龙三项”里的最后一项科目。
这个科目其实包含了5个环节——斜舟入水、2000米小队划舟、翻覆舟、俯卧式划舟、抬舟上岸。
整个科目里难度最大的其实就是2000米小队划舟。
放在平时还能笑笑去应对，可现在这种情况……
就连小队长张建也没多大的信心，尤其是对施文表示了担心。
“4队刚才退出一个了。”他说。
强勇忍不住朝4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说：“人家4个人还在坚持，这一点我服。”
施文说：“如果不是退出会影响到你们，我还真不想留下来拖累大家了，现在能熬到最后，我知足了。”
方成博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又没嫌弃你，别再说这种不团结的话了。”
全队里，最乐观反倒是刚才还嗷嗷得要哭的魏胖子，他说：“你们愁什么愁？咱们都顶不住，你以为别的小队好过？你看看，谁不是没了半条命一样？”
说完，小眼睛朝周围扫了一圈。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情形果然像魏胖子说的那样，在场的四个小队，任何一位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魏胖子又说了：“我很乐观，不痛快待会儿开始的时候趁有力气就嗷嗷喊一下，我试过，顶用呢！”
张建说：“这倒是个法子，就像你刚才那样，哭一下也挺好，我倒是想哭，哭不出来……”
魏胖子说：“你那不是哭不出来，你是要面子，感觉自己是个军官，放不下脸面，我就没那么多顾虑，老子就一大头兵，爱哭哭，爱笑笑，爱骂娘我就骂娘。”
张建脸上微微一烫。
魏胖子说话有时候还真能直击灵魂，直戳肺管。
话难听，可实在，一点不玩虚的。
搁从前，俩人肯定又得怼起来。
张建却发现自己没了以前暗中见了魏胖子就浑身敏感的感觉了，即便魏胖子将他藏心底的话说出来，他也不恼了，反倒觉得一股子真诚。
“都憋在这里想那么多不等用的事了，有这时间不如放松下肌肉，大家互帮着捏捏腿捏捏胳膊，能放松就放松，待会儿别抽筋了。”
最后还是方成博提醒了所有人。
“想想办法怎么赢更实在，我个人有个建议，今天的科目太多，我们不能只争朝夕只看眼前，不能每个项目都抢第一，有些科目上，我们可以适当保持成绩在中游，或者保持第二，不要和2队他们抢夺那么勐，他们要往死里拼，我们有时候要避其锋芒，该让就让，得讲究战术，这是长跑，不是短跑，要分配体力，不能跟他们怄气瞎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