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血染断魂，魔临城下
第五日，黎明。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试图刺破笼罩在断魂坡上空的暗红色邪云时，那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脚步声与嘶吼声，已经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严阵以待的守军耳中。
站在第一道防线后方的韩滔，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极目远眺，只见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线正缓缓涌来，越来越宽，越来越高，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充斥着混乱与暴戾气息的魔物海洋。
旌旗？不，那并非秩序井然的军队旌旗，而是无数扭曲、怪异的图腾与骨骸拼凑成的邪异标志。铠甲？大多残破不堪，甚至许多魔盟士兵根本不着甲胄，露出布满诡异纹身或变异肢体的身躯。他们手持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口中发出非人的咆哮。更有甚者，队伍中混杂着体型硕大、被魔气侵蚀而失去神智的野兽，以及一些行动僵硬、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行尸。
这便是万魔盟的军队，一支由西域诸邪道、蛮族以及被魔化生灵组成的毁灭洪流。
“稳住！弓弩手准备！”韩滔的声音通过内力传遍第一道防线。数万名士兵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呼吸粗重，紧张地盯着那不断逼近的黑色浪潮，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的冰冷与死亡的恐惧。
当魔盟前锋进入射程的那一刻——
“放箭！”
随着韩滔一声令下，如同飞蝗蔽日，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破昏暗的天空，向着魔盟军阵倾泻而下！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冲在最前面的魔盟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然而，后续者仿佛毫无所觉，踏着同伴的尸体，发出更加狂热的嘶吼，继续冲锋。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伤亡，或者说，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亦或是……献祭？
箭雨接连进行了三轮，魔盟前锋死伤惨重，尸横遍野，但那黑色的浪潮仅仅只是滞涩了片刻，便以更凶猛的势头拍击而来！
“拒马！长枪！顶住！”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怒吼。
“轰——！”
黑色的潮水终于狠狠撞上了由包铁拒马、深深壕沟和无数锋利枪尖组成的钢铁防线！
刹那间，血肉横飞！
魔盟士兵用身体冲撞拒马，用刀斧劈砍枪杆，甚至用牙齿撕咬守军的盾牌！他们疯狂而悍不畏死，往往身中数枪依旧能咆哮着向前扑击，给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伤亡。
守军士兵则依靠着严密的阵型和训练，用长枪如林般向前突刺，用盾牌死死抵住冲击，后排的刀手则不断砍杀翻越或突破进来的敌人。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刃战。
韩滔亲临一线，长枪如龙，枪芒闪烁间，必有魔盟小头目或气息凶悍者毙命。他必须稳住阵脚，否则第一道防线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魔盟的优势不仅仅在于兵员的疯狂。很快，一些隐藏在军阵中的幽冥宗弟子开始出手。
有的挥手间撒出大片墨绿色的毒雾，触及的守军立刻皮肤溃烂，哀嚎着倒地；有的口中念动咒语，地面突然伸出骷髅手臂，抓住守军士兵的脚踝；更有甚者，能直接以精神冲击干扰守军的心神，使其动作迟缓，甚至产生幻觉，挥刀砍向同伴！
守军的阵线开始出现局部的动摇和混乱。
“诛邪弩！瞄准那些施法者！”韩滔怒吼。
军中特制的、刻有破邪符文的强弩发出咆哮，粗大的弩箭带着净化之光射向那些幽冥宗弟子，确实起到了一定的压制作用。但对方人数不少，且狡猾地隐藏在乱军之中，难以完全清除。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第一道防线前已然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守军伤亡惨重，疲惫不堪，防线多处告急。
“将军！左翼快顶不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踉跄跑来禀报。
韩滔看着眼前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又望了望后方中军方向那依旧沉稳的帅旗，猛地一咬牙：“传令！放弃第一道防线，有序撤退至第二道防线！弓弩手覆盖射击，掩护撤退！”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守军开始交替掩护后撤。魔盟军队见状，发出震天的欢呼，攻势更加疯狂，试图咬住撤退的守军。
就在这时，玉门关城头之上，以及中军帅旗之下，一直静立观战的董天宝，眼中寒光一闪。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一缕暗金色的“寂灭九阳煞”悄然凝聚。
他没有选择大范围攻击，那样消耗太大，也容易暴露底牌。他的目光锁定了魔盟军中，一个正在挥舞骨杖，召唤出大片幽魂，对撤退守军造成极大困扰的幽冥宗长老。
“咻——！”
一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流光，如同瞬移般跨越了数里的距离，精准地没入了那名幽冥宗长老的眉心。
那长老身体猛地一僵，挥舞骨杖的动作停滞。他脸上狂热的笑容凝固，转而变成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下一刻，他周身的护体阴气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无声碎裂，整个身躯，从头部开始，迅速化作飞灰，连同他手中的骨杖和召唤出的幽魂，一起湮灭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他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战场上时刻都有人死亡。但少数感知敏锐的魔盟高手，以及一直关注着战场的幽冥老人麾下魔使，却心中一寒，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却令他们灵魂颤栗的毁灭气息。
“咦？”远在魔盟大军后方，一座由白骨与黑岩垒成的高台上，一直闭目端坐的幽冥老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转向玉门关方向，闪过一丝惊疑。“那股力量……并非纯粹的佛力，也非阳气，带着一丝……熟悉的毁灭味道？董天宝，你果然藏着些有趣的东西。”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对着侍立一旁的“魑”、“魅”二魔使吩咐道：“让‘血兽营’和‘咒怨团’压上去，本座倒要看看，他能救得了多少。”
“谨遵法旨！”
很快，魔盟军阵后方，传来更加沉重和恐怖的脚步声。数十头体型堪比大象、披挂着骨甲、双眼赤红的魔化血犀，在一群驱使野兽的邪修指挥下，如同移动的山丘，向着守军的第二道防线发起了冲击。同时，更多的幽冥宗弟子集结起来，联合施法，浓郁的黑气在他们上空凝聚，化作一张巨大而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精神威压如同潮水般向着守军阵地席卷而去！
韩滔脸色剧变。血兽营的冲击力绝非普通士兵能够抵挡，而那联合精神攻击，更是能大面积削弱守军斗志，甚至直接令心智不坚者崩溃！
第二道防线，危在旦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门关内，一直静默的中军，终于动了。
董天宝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柄看似普通，实则由天外玄铁打造，并被他以九阳真气常年温养的长剑。剑身之上，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掠过。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那如同地狱般的战场，声音清晰地传遍中军：
“擂鼓。”
“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