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右手食指还在空中，那道符文的余痕像烧红的铁丝留在空气里。他的指尖发麻，不是痛，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穿过的感觉。刚才那一划，不是他自己动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苏清月。
“它不是在告诉我文字。”他说，“是在说阵。”
苏清月靠在石案边，脸色苍白，但眼睛是亮的。她刚才一直在记录林渊每一次推演的数据，罗盘上的波纹已经快停了。她听见林渊的话，立刻撑起身子。
“你再做一遍。”她说。
林渊没动。他知道那道符文不是靠记忆能复现的。那是残页的意志借他的手指画出来的，是某种回应，也是一种测试。
“我不能主动画。”他说，“它是顺着我的识海走的，从模型里爬出来的。”
苏清月点头。她把罗盘放在地上，双手握住三支阵笔，闭上眼。右眼金纹微微闪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刚才建的初阶模板，是不是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卡了一下？”
“对。”
“就在那个节点，能量回流不稳定，系统波动有断层。它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林渊明白了。他重新闭眼，神识沉入识海，再次运行那个初阶模型。丹火升腾，凝成符文，符文析出剑意，剑意回流强化丹火——循环开始运转。
当运行到第七息时，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再次出现。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食指划出同样的弧线。
这一次，苏清月睁着眼。
她看见了整段符文。
她的呼吸一滞。
“灵枢引脉阵……变体。”她低声说，“这不是独立阵法，是嵌套结构。”
林渊收手，睁开眼：“什么意思？”
“外层是丹火导引，内核是剑意凝形，中间靠阵纹衔接。”苏清月迅速说道，“你只看到了三层路径，但你没看到它们是怎么连在一起的。这六个字‘丹成可执剑，剑落亦炼心’不是口号，是运行顺序。”
林渊盯着光幕。六大古篆静静悬浮，金色纹路缓缓流转。
“你说衔接？”他问。
“你看这里。”苏清月抬手指向光幕边缘的一处隐纹，“这个转折点，你之前以为是能量损耗的缓冲带，其实它是阵眼。它把丹火转化成一种特殊频率，让剑意能够稳定生成。你用母源道韵丹当能量核心是对的，但它必须和特定阵纹同步燃烧，否则循环撑不过十息。”
林渊立刻反应过来。
他之前试了三次闭环，最长一次十息，然后崩解。他以为是能量不足，现在才知道，是节奏错了。
“所以不是丹的问题。”他说，“是阵没对上。”
“对。”苏清月点头，“你的丹火太强，暴击带来的波动远超常理。普通阵法承受不住这种冲击。但这套残页里的阵，是专门为‘暴击级丹火’设计的。它不怕强，怕乱。”
林渊沉默一秒，忽然笑了。
“你是说，它等的就是我这种人？”
“不是等人。”苏清月看着他，“是等这种组合。丹火万倍暴击，加上能改写阵纹的人。缺一个都不行。”
林渊不再多说。他盘坐下来，重新构建模型。这一次，他把母源道韵丹放在中心，作为能量锚点。然后按照苏清月指出的节点，调整三条路径的运行顺序。
第一步：丹火化符，不急于生成剑意，先让火焰与阵纹共振，稳定频率。
第二步：符文震荡，在特定节点引入阵笔引导的波动，使剑意自然析出。
第三步：剑意回流，不直接注入丹炉，而是通过阵纹通道，层层过滤杂质，再反哺丹火。
每一步都比之前慢，但更稳。
当模型完成第三次模拟时，光幕轻轻震动了一下。
六大古篆缓缓旋转，像是在回应。
林渊睁开眼。
“成了？”
“还没。”苏清月摇头，“模型是对的，但你还差一步。”
“哪一步？”
“共联。”她说，“你一个人跑不通全程。这套阵法需要两个人同时运转。一个控丹，一个控阵。你提供暴击级能量，我来校准阵纹走向。只有这样，才能让循环真正闭环。”
林渊看着她。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谁主导谁的问题。这是真正的互补。他有系统，能无限暴击炼丹，但他看不懂阵。她没有逆天资源，但她能看懂残页的“语言”。少了任何一个，这套“丹剑同修”就只是残卷。
“怎么联？”他问。
“神识共联。”苏清月伸出手，“你开放识海模型，我用阵道知识反向校准路径。我们同时运行，同步调整。”
林渊没有犹豫。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两股灵力交汇的瞬间，密室中的光幕猛然一亮。
金色纹路急速流转，像是被激活了某种机制。六大古篆停止旋转，整齐排列在中央，散发出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他们的神识连接上了。
林渊的识海中，模型开始运行。丹火升起，符文化形，剑意生成。与此同时，苏清月的阵道知识像一条精准的线，切入每一个关键节点，微调频率，修正偏差。
第一息，稳定。
第三息，无异常。
第五息，剑意回流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二。
第七息，丹火颜色由赤转金。
第九息，循环完成第一次完整运转。
第十息，第二次。
第十二息，第三次。
没有崩解。
没有反冲。
循环正在自我增强。
林渊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的丹火不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被赋予了秩序。每一缕火都在按阵纹的节奏跳动，每一道符都在为剑意铺路。
苏清月的手在发抖，但她没有松开。她的右眼金纹完全亮起，像是被点燃了。罗盘浮空，自动展开十二重光幕，与光幕中的阵法形成共鸣。
“还能继续。”她说。
林渊点头。
他们继续推进。
第十五息，循环速度加快。
第十八息，丹火中开始析出细小的剑意之线，像金针一样漂浮在识海中。
第二十息，整个模型完成固化。
光幕轰然一震。
六大古篆同时亮起，金色光芒照满密室。残页边缘的裂痕彻底消失，整张纸仿佛活了过来，轻轻飘起，悬在两人头顶。
林渊和苏清月同时睁开眼。
他们看着对方。
没有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
成了。
“我们懂了。”他们齐声说。
话音落下，光幕缓缓暗去，但没有消失。它停留在那里，像一幅等待被使用的图谱。六大古篆静静排列，下方浮现出完整的运行流程图，分为左右两列。
左侧标注“丹主”，右侧标注“阵辅”。
林渊的名字在左，苏清月的名字在右。
他们互为支点。
林渊松开手。他的身体很累，但精神前所未有地清醒。他看着苏清月，发现她的右眼金纹正在慢慢褪去，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
“接下来。”他说，“该试了。”
苏清月刚要开口。
突然，光幕最下方闪过一行小字。
那不是古篆。
是一串符号。
林渊一眼认出——那是他刻在丹炉上的催化剂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