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或者练习。”姜浩说，“空间灵术极其复杂，需要大量的实践来掌握稳定性，最好的练习场，就是这些不会引起太大关注的小案子。”
他走到墙上的皇城地图前，手指点在西市区域：“招牌碎裂、井水泛绿、器物移位……这些案子的共同点是，都造成了某种‘异常’，但程度很轻，损失很小，很容易被归为意外或恶作剧。”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陈豪反应过来，“就算被巡城卫注意到，也只会当成普通治安事件处理，根本不会往高阶灵术师作案的方向想。”
李寒抱着手臂：“所以这个窃贼，可能已经用类似的手法，在皇城活动了很久？”
“至少五年。”姜浩指向那堆最早的卷宗，“最早的记录是五年前，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个人或者这个团伙，已经暗中练习了五年以上。”
五年，这个词让房间里的空气凝重起来。
一个掌握了空间灵术并且耐心地在皇城潜伏练习了五年以上的存在——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罪犯的范畴。
秦风走到地图前：“如果真是同一个人，他的活动轨迹有没有规律？”
姜浩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刚才等待时绘制的简图，图上标出了所有可疑积案的发生地点和时间。
“前三年，案件集中在西市外围和南城旧区。”姜浩指着图上的点，“那些地方人口流动性大，治安相对薄弱两年前开始，案件开始出现在西市核心商业区，比如这次的隆昌货栈。”
“他在升级目标。”杨清清说，“从测试环境，转向有实际利益的盗窃。”
“而且越来越大胆。”陈豪补充，“货栈的安防级别，比那些小商铺高多了。”
秦风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这件事，不能声张。”秦风最终开口，他看向零小队：“你们继续追查，范围扩大到近十年所有丙级悬案，重点寻找有‘微弱灵力残留’‘现场无痕’‘原因不明’特征的案件，整理出完整的时间线和活动轨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四个单独用一个房间，所有资料不得带出，所有讨论不得在公开场合进行，石影会负责你们的安全和情报支援。”
这是正式的隐秘调查授权。
秦风离开后，值守房里只剩下零小队四人，灵灯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满墙的卷宗上。
“感觉压力更大了。”陈豪呼出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
李寒点头，走到那些卷宗前开始整理。
杨清清看向姜浩：“你刚才没说完。”
姜浩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份《仓库失窃案》的审讯摘要，窃贼的供词很简短，自学成才，独来独往，为了钱财作案。
“他在撒谎。”姜浩说，“一个能改良空间灵术的天才，会为了几根风吟木冒险？风吟木虽然珍贵，但变现麻烦，风险远大于收益。”
“你的意思是，这次盗窃另有目的？”杨清清问。
姜浩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审讯室里的画面。那个瘦小窃贼的眼神，在提到“学徒”时的闪烁，在供述作案动机时的过于流利。
就像在背诵准备好的台词。
“我们需要再见他一次。”姜浩睁开眼睛。
第二天清晨，零小队搬进了西司后院一间独立的厢房，房间不大，但足够安静，窗外是废弃的小院，少有人来。
石影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他带来了新的资料——近十年西市及相邻区域的完整案件目录，以及部分有疑点案件的抄录副本。
“秦头吩咐，所有查阅记录不得留痕。”石影说，“看完的资料，我来处理。”
工作从分类开始，李寒和陈豪负责按时间和地点排序，杨清清和姜浩则负责内容筛查。石影偶尔会离开，带回来新的信息片段——某个老巡城卫的回忆，某个区域的异常传闻，某些被忽略的细节。
到了第三天下午，图景逐渐清晰。
五年间，西市及周边区域共有三十七起丙级悬案符合“微弱灵力残留、现场无痕、原因不明”的特征。时间分布不均匀，有时一个月两三起，有时半年一起，地点也从最初的边缘区域，逐渐向核心商业区渗透。
姜浩将这些案件在地图上标出，用不同颜色的线连接时间相近的点。
“看这里。”他指着一片区域，“三个月内，这片街区发生了五起类似案件——水井异味、宠物躁动、居民短暂眩晕。然后突然停止，整整一年没有新案。”
“他在测试某种范围性影响？”杨清清推测。
“更像是……在调试灵术参数。”姜浩说，“每次案件，影响的强度和范围都有细微差别，直到两年前这些‘调试’突然变得稳定了。”
他指向两年前的案件记录，从那时起，案件的类型开始统一，主要集中在“物品无损失窃”和“环境微扰”两类。
“他掌握了稳定的隐匿技巧。”石影突然开口，他一直站在窗边，此刻给出了关键判断：“两年前，是他的技术成熟期。”
这个判断让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一个空间灵术师，用五年时间在皇城阴影里练习、调试、完善自己的技艺。从最初粗糙的灵力泄露，到后来完美的无痕犯案，他的目标从单纯的测试，转向有选择的利益获取。
“见窃贼。”姜浩站起身，“现在。”
地下审讯室比上次更冷，窃贼被单独关押，手上戴着禁灵镣铐，看到姜浩和杨清清进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我想听真话。”姜浩没有坐下，他站在囚笼外，目光平静地看着里面的人，“关于你的灵术来源，关于你背后的人。”
窃贼挤出讨好的笑容：“大人，我都交代了，真的就是自学，一时糊涂……”
“你的空间灵术改良版本，”姜浩打断他，“核心结构里有三个多余的灵纹节点，那是为了兼容某种外部灵力源而设计的，自学成才的人，不会画蛇添足地加上自己用不到的东西。”
窃贼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的笔记里，”姜浩继续说，“有十七处使用了同一种缩写符号，需要我详细查一查吗？”
窃贼的呼吸开始急促。
“隆昌货栈的风吟木，是李侍郎定制的。”姜浩上前一步，声音清冷，“李侍郎三个月前刚弹劾过朝中某些势力，你的盗窃，是不是为了给某些人‘送礼’？”
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窃贼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不再伪装，眼神里露出某种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东西。
“我……我不能说。”他嘶哑地说，“说了，我和我的家人都活不了。”
“不说，你现在就活不了。”姜浩的声音依旧平静，“你背后的人为了灭口，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囚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窃贼咬破了嘴唇。
漫长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我只见过他一次，戴着面具，声音经过处理，他教我灵术，给我任务。”
“他的名字，或者代号。”
窃贼颤抖着吐出一个词：“‘渡鸦’。”
离开审讯室时，外面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渡鸦。”杨清清重复这个词。
姜浩他抬头看向皇城高耸的城墙，看向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
“回房间。”姜浩说，“我们需要重新整理所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