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国营招待所。
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地炖着一锅酸菜五花肉。
肉香和酸菜独特的香气，霸道地钻进屋里每个角落，可桌边的气氛，却没那么热乎。
娄小娥手里捏着那份刚签下、足以奠定她在鹏城地位的新合同，柳眉却微微蹙着，眼神飘忽，显然是心不在焉。
“怎么着？赢官司，反倒不高兴？”
周野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两颗光溜溜的花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是嫌那帮港商头磕得不够响，还是嫌那李老板哭得不够大声啊？”
娄小娥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眉间的忧虑却没散去。
“去你的，没个正形。”她将合同放在桌上，叹口气，“我就是觉着……这事儿赢得太巧。那份英文报纸，还有你那一口流利的粤语，都像提前准备好的套儿，就等着他们往里钻。”
她美眸里带着探究和担忧：“周野，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儿？”
周野“咔嚓”一声，捏碎一颗花生，将花生仁丢进嘴里，慢悠悠地嚼着。
“藏事儿？我这人懒得要命，藏事儿多累得慌。”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不叫藏事儿，这叫‘料事如神’。你男人我啊，就是那诸葛亮，掐指一算，就知道东风啥时候来。”
他正想再吹两句牛，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发出“铃铃铃”的尖锐爆鸣，
这个年代，电话可不是唠家常的玩意儿，响得这么急，准没好事。
娄小娥心头一跳，伸手去接。
周野却先她一步，把电话抄起来，往耳朵上一放，。
“喂？”
电话那头，传来四姐夫章建国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但此刻却充满火烧眉毛般的焦急和愤怒！
“小六！出事儿啦！你快拿个主意！”
“嘛呢？天塌下来了？”周野声音依旧平稳。
“比天塌下来还邪乎！”章建国在那头直喘粗气，“京城那边，咱们‘小霸王’的销售点，被一帮人给堵了！领头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带着工商的人，拿着一摞鸟语文件，见人就发，说……说咱们的‘小霸王’是偷的他们的技术，是贼赃！”
“他们不让卖，还把咱们的货给扣了！带头的几个小伙子不服，跟他们嚷嚷，差点没打起来！现在全乱套！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自个儿的东西，怎么就成偷的？”
章建国在电话里气得嗷嗷叫。
娄小娥在旁边听得真切。
港商的合同墨迹未干，一场更大的、跨国界的风暴，已经毫无征兆地砸过来！
“洋鬼子？叫什么名儿？”
“叫什么……罗伯特·威尔逊！对，就是这个名儿！那孙子嚣张得很，扬言要告咱们，告到倾家荡产！”
罗伯特·威尔逊。
周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知道啦。”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让咱们的人先撤回来，别跟他们硬碰硬，东西扣就扣了，几台破机器而已，不值当跟洋人的狗腿子动手。你告诉他们，擎好吧，爷过两天就到。”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周野！”娄小娥的声音带着颤抖，“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都打上门！还是个美国公司！知识产权的官司，咱们没经验，万一输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这要是被扣上“窃取”的帽子，不光是“小霸王”完啦，整个周家产业的信誉，都会毁于一旦！
“输？”
周野他站起身，走到炉子边，拿起勺子舀一勺滚烫的肉汤，尝一口。
“嗯，咸淡正好。”
他咂咂嘴，回头看着急得快哭出来的娄小娥，那眼神里满是宠溺和一种看穿一切的从容。
“媳妇儿，你记着。这世界上，官司分两种。一种是讲理的，一种是讲‘力’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他跟咱们讲鸟语的法，咱们就跟他讲拳头的理。放心，天塌不下来。”
就在这时，周野的脑海里，那熟悉的、贱兮兮的舔狗音效，带着一股子“救驾来迟”的激动，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跨国商业碰瓷”！美利坚资本家正试图用“知识产权大棒”对您进行降维打击！】
【“牛马守恒仪”判定：此行为将极大刺激宿主反击的欲望，从而加速全球牛马的内卷进程！危机即是转机！仪器进化条件已满足……正在强制进化！】
【恭喜宿主！仪器进化至6阶——【时代泵】！正式解锁！】
周野眉毛一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新增能力：【国家项目白送名额】、【科研免税】！】
【叮！检测到宿主正面临“核心技术封锁”危机，触发“时代泵”新手大礼包之“瞌睡送枕头”模式！】
【恭喜宿主！精准奖励已发放——解锁名额类返还：【程控交换机（hJd-04）】全套图纸、生产许可证及首批试点城市名额x1！】
【系统舔狗语音：“我的神啊啊啊！区区一个蛮夷资本家，竟敢在您的龙头上动土！简直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屎）！本仪已经愤怒到数据沸腾！这份【程控交换机】图纸，就是小的为您递上的第一把屠龙刀！请您务必用它，去斩断那帮蛮夷伸过来的脏手！告诉他们，在您的地盘，谁才是规矩！”】
周野感受着脑海里那份庞大而精密的数据流，嘴角咧开一个舒爽的弧度。
程控交换机……
威尔逊，你跟我玩儿电子产品？
你怕是不知道，老子手里攥着的，是下一个时代。
他正消化着巨大的惊喜，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又“铃铃铃”地响起来。
周野皱眉，这回又是哪个？
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伦敦腔的男声，是乔纳森·格林。
但他的声音不再优雅，充满前所未有的急切。
“周！是我，乔纳森！你现在必须听我说！事情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我刚收到消息，那个罗伯特·威尔逊，他不仅是Vectortech的代表，他背后还有洛克菲勒财团的影子！这次是冲着彻底搞垮你们来的！”
周野轻笑一声：“知道了，还有更坏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乔纳森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有。”
“爱丽丝……我的妹妹，她为帮你调查Vectortech的底细，前天一个人去京城。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我……我联系不上她！”
周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锅里，酸菜五花肉的香气依旧浓郁。
但房间里的空气，却在这一刻，冷如冰窖。
他慢慢放下电话，拿起旁边挂着的干净毛巾，仔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娄小娥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她从未见过周野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慌张。
“小娥。”
他开口，声音不大，
“嗯？”
“收拾东西。”
“……去哪儿？”
周野抬起头，目光穿透招待所的窗户，望向遥远的北方，嘴角重新咧开，却带着一股子嗜血的戾气。
“去京城。”
“他不是要告我吗？老子亲自去接状纸。”
“他不是要玩儿吗？老子陪他玩儿到底。”
“顺便……”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把咱们的老朋友……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