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过年了，店铺不必开着，都回家过大年。”
贾琏来到时鲜阁，一边发“年终奖”一边吩咐着。
临近过年，来逛街的人愈发少，明儿纵有人来买，也不缺那几两银子，该回家的回家，贾琏旨在让员工感到幸福感。
过完年才会更好的当牛马。
为时鲜阁的发展鞠躬尽瘁。
“诶，哪家小姐这会儿才来买菜？”
兴儿眼尖，瞧见外边走来一主一仆。
那小姐戴着面巾，在严寒下略有些僵持，两手拢在身前，来的方向正是时鲜阁。
贾琏回身看去，眼底顿时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那小姐约莫二八年华，身姿出挑，那不贵不贫的厚厚衣裙之下，遮掩不住娉婷袅娜的躯体。
露出的少许脖颈，竟比雪花还腻白，在严寒天气下，惹上一层红润，瞧着白里透红，比之花瓣都要娇嫩。
纤腰盈盈一握，上下曲线不能说曼妙，只能说傲人，称得上一句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更为迷人的，其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自然感，举步蹁跹间，似大方似端庄似典雅，可皆不是，与后天养成的似乎大有不同，这才让贾琏觉得有着勾人心魂的“自然感”。
于贾琏来说，对方是画里的空白，虽无一物，但纯洁而充满美的内容。
贾琏看着那薄薄的面巾，可以预见掀开后，会是一张颠倒众生的娇颜。
那是无比强烈的直觉。
许是见店铺里人多，又都好奇的看来，那姑娘脚步慢下来，稍显踌躇。
贾琏每逢大事有静气，当即挥退兴儿和掌柜以及伙计，谦谦有礼遥遥拱手：“姑娘需要买些什么？”
姑娘未答话，其身边的丫鬟壮着胆子道：“买一斤韭菜一斤菠菜，并六两莴苣菜…”
贾琏阻止要来帮忙的掌柜，亲自动手装好称量。
“瞧瞧，没缺斤少两吧？”
贾琏问话，一主一仆近前来看，见不仅不缺斤少两，反而每样多出二两。
那姑娘声音如清泉流淌，面巾下红唇轻启：“倒是多了二两…”
贾琏微笑道：“赶明儿就过年，今儿店铺降价售卖，以叫大伙儿过个好年。”
女子闻言疑虑一消，语气轻快不少：“谢过掌柜。”
话罢着丫鬟付了钱，就要转身离开。
贾琏心脏怦怦跳，心里有股强烈的渴望，那就是将眼前的姑娘娶回家。
明明他是个看脸的人，可是面对这姑娘却变得“高尚”，产生一种至灵而肉的喜欢。
“姑娘稍候！”
贾琏鼓足勇气拦下，随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着伙计找来纸笔，快速的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折叠好，目光坚定的看着女子，双手送上。
女子下意识接过，后知后觉问道：“这是？”
贾琏含糊道：“韭菜菠菜保鲜……之法。”
女子觉得贾琏奇怪，又是个年轻俊小伙，不敢多待，便招呼丫鬟快速离去。
待时鲜阁变成一个小点，女子才有松口气的感觉。
丫鬟笑着道：“那掌柜还是哪家公子，怪俊的，就是有些呆呆傻傻，明明未见姑娘面，却恍是被姑娘美貌迷住。”
女子嗔道：“休得胡说，那公子许是想事儿入神，哪与我相干？”
丫鬟嘻嘻道：“说不准呢，姑娘真真长的天仙也似，纵是我打小伺候姑娘身边，每回一见都得失了魂呆上几息。”
“可我戴着面巾呢。”女子轻哼道：“再勿多说，趁这菜蔬新鲜，做上几碟吃年夜饭呢。”
说话间想起贾琏给的纸条，心说马上做年夜饭用不着保鲜，可还是想看看，于是青葱玉指缓缓捻开，瞧见几行字。
“是诗？”
女子讶异，瞧这工整度正是诗的结构，好奇一读，然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岁杪街灯映雪时，惊鸿一瞥惹情痴。”
开头一句，明显是情诗！
岁杪、映雪、惊鸿一瞥、惹情痴，说的正是方才的初遇，只是一眼就惹上情痴……乃是赤裸裸的表白！
女子一羞，霎时心慌意乱，这事儿从未遇到，一时叫她芳心乱跳，她万万没想到，只是买个菜，就遇上这等事儿。
怪道瑞珠说那公子呆呆傻傻，似被她迷住，原来一语成谶！
可是她戴着面巾，那公子不晓得她姿容，就敢写诗表白？
惊鸿一瞥，莫非是才子佳人那种一见钟情？女子芳心乱颤，忍着羞往下读：
“忍将心事融毫墨，怕负韶光错旧知。”
“忍将”意为“忍不住将”，女子想起那公子有些急切的叫住她，随后找来纸笔匆匆写下……
“错旧知”，这话直白易懂，大抵说她是对方的命定之人，哪怕未曾见她姿容，也不愿失之交臂。
女子咬唇，面巾下的俏脸一片晕红。
她没想到，话本中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想起那公子看她的眼神，俊逸的脸庞，出尘的气度，心脏愈发不争气的加速跳动。
“愧倾半盏薄情酒，恨结同心未遇时。”
颈联这一句，却叫她稍显错愕，她聪慧过人，心下疑惑道：“那公子早有心上人，还是成婚了？”
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说什“薄情酒”，“未遇时”？
那公子，怕是有妇之夫！
女子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稍稍缓解，然而更叫她疑惑：既然已是“未遇时”，身隔天堑，为何还要写情诗给她？
直到瞧见尾联，她才红着面了然：
“纵使千山遮望眼，亦逐明月赴佳期。”
“呸。”女子轻啐：“没脸没皮。”
心说这定是个登徒子……
“姑娘说谁？”
瑞珠听见动静，好奇靠近，伸长脖子就要往女子手上看。
女子忙收起纸笺，稍稍慌张道：“没，没说谁，我们快些回去吧，莫叫登徒子盯上了。”
瑞珠眼神小凶小凶的：“是极，姑娘天仙似的人儿，还该回家藏着才好！”
一路心有惴惴。
回秦家，又来到自己闺房，这才忍不住再看一遍。
且在诗的后边，还有一行赤裸裸的小字：
“萍水未瞻卿面，然心旌已摇。恐缘悭一面，终成怅惘，谨奉拙句，惟愿莞尔。”
还有一个落款：“贾琏。”
秦可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