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殿的晨光透过窗棂，漫过床榻的锦被时，已是次日午时。
萧彻是被殿外隐约的脚步声惊醒的，昨夜从靖王府回宫时已是深夜，又与莫野聊了半宿赫连昀的提议，身子本就虚弱，这一觉竟睡得格外沉。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抬手揉了揉眉心，才觉得四肢百骸的倦意散了几分。
“殿下醒了？”守在榻边的宫人连忙上前，端来温好的参茶，“莫先生说您昨日劳累，特意嘱咐了不让人打扰。”
萧彻接过参茶，浅饮一口，暖意顺着喉间蔓延开来。他刚坐起身，便听见玄一在外禀报：“殿下，靖王殿下和赫连先生来了。”
“请他们进来。”萧彻理了理衣襟，声音还有几分刚睡醒的沙哑。
片刻后，萧珩与赫连昀并肩走入殿内。萧珩依旧是一身墨色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爽朗，赫连昀则换了件青布长衫，更显清俊洒脱。两人身后，莫野正叼着根草茎，慢悠悠地晃进来，见萧彻醒了，咧嘴道：“你这觉睡得够久，再晚些，怕是要错过午膳了。”
萧彻无奈摇头，看向萧珩与赫连昀：“四哥，赫连先生，昨日劳烦先生陪我到那般晚，今日还劳驾二位跑一趟。”
“自家兄弟，何须客气。”萧珩摆摆手，目光落在萧彻脸上，见他气色比昨日好了些，松了口气，“我今日来，是陪赫连先生来的。他说今日便要动身前往极北，特来向你辞行。”
萧彻心中一动，看向赫连昀：“先生这么快就要走？”
“早去早回，免得夜长梦多。”赫连昀折扇轻摇，语气从容，“极北雪峰的雪狼虽凶，却也难不倒我。只是此行路途遥远，殿下不必挂心。”
萧彻沉默片刻，抬眸看向殿外，扬声道：“玄五。”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殿下。”
玄五是暗卫中身手最矫健、追踪能力最强的一个，性子沉稳寡言，最擅长潜伏与护持。满殿的人里，除了萧彻与玄一玄二，连莫野都极少见过他的真面目。
赫连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萧彻身边竟藏着如此厉害的暗卫。
“赫连先生此去极北，凶险重重。”萧彻看着玄五，语气郑重，“你跟着先生，一路护他周全。记住，以先生的安危为重，若是遇上棘手的麻烦，不必逞强，立刻传信回来。”
“属下遵命。”玄五应声起身，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地看向赫连昀，带着几分审视，却又恪守着属下的本分。
赫连昀愣了愣，随即失笑，对着萧彻拱手道：“殿下不必如此，我游历江湖多年，自保还是有余的。”
“先生身怀寻冰魄花的法子，是我解毒的关键。”萧彻摇头，语气坚定，“我不能让先生冒险。玄五的身手，你大可放心，有他在，能省去不少麻烦。”
萧珩也在一旁附和：“赫连先生，七弟说得是。极北之地不比中原，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赫连昀看着萧彻眼底的恳切，又瞧了瞧一旁神色肃穆的玄五，知道再推辞便是矫情，遂颔首道：“既如此，那便多谢殿下美意了。”
玄五闻言，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赫连昀身后，如同一道影子，存在感极低，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莫野凑过来，拍了拍赫连昀的肩膀：“小子，路上小心点，那雪狼的爪子可锋利得很，别被挠了。要是缺什么药，尽管跟玄五说，我早给他备了一箱子的伤药。”
赫连昀笑着应下，目光再次落在萧彻身上：“殿下放心，我定会尽快找到冰魄花，助殿下解毒。”
萧彻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眼前的几人，萧珩的关切、莫野的叮嘱、赫连昀的仗义，还有玄五的忠诚，这些人，都是他重生之路上，最坚实的依靠。
“此去一路顺风。”萧彻举杯，将杯中参茶一饮而尽，权当践行。
赫连昀也举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告辞！”
言罢，他转身与玄五一同离去，青布长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回廊尽头。
萧珩看着赫连昀的背影，转头对萧彻道：“赫连先生是个可靠之人，此去定能成事。”
萧彻颔首，眼底满是希冀。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暖意融融。
极北的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前行的脚步。而他，只需在这景和殿中，静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