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晨雾还没散，传承殿的石桌上就摊着半卷《辰辉古卷》。相柳盘膝坐在案前，指尖悬在泛黄的绢帛上方，一缕淡金微光跟着他的动作晃——不是在练功法，是在把极北冰原的地图刻进识海。古卷里画的冰丘、裂谷，还有标注着“雪魂族禁地”的模糊符号，被他一遍遍描得清晰，连风蚀的冰缝走向都没放过。
他周身的气息比三日前沉了不少，之前裹着的冷硬像被灵气磨软了点。偶尔抬眼望向蕴灵泉，望舒正坐在泉边翻典籍，翡翠色的灵力裹着书页，翻得慢却稳，连落在她发间的光屑都没惊着。相柳的目光在她垂着的眼睫上停了瞬，银发垂落遮住眼底情绪，只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古卷边缘——这三天，他没说过一句“小心”，却把极北可能遇上的妖兽、瘴气，都在心里过了无数遍。
望舒手里的兽皮卷快翻到末尾，指尖突然顿在“建木残根”四个字上。青木本源跟着颤了颤，像认得出这几个字似的，一缕细弱的绿光缠上绢帛，把模糊的图腾映得亮了点。她这才发现，图腾角落里藏着片小小的冰叶纹——跟她之前在藏书阁见过的雪魂族徽记，竟有七分像。
“在看什么？”相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回头时，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没有平时的冷，倒带着点浅淡的暖意，像地宫晨雾里的光。
“找到点线索。”望舒把兽皮卷递过去，指尖碰着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下——他的手还带着练功法后的凉，却稳稳托住了卷册。
青沅这时提着个布囊走进来，囊口露着辟寒丹的红绳：“都收拾好了，传送阵也备妥了。”她把布囊塞给望舒，又摸出两枚玉符，“这是‘守心符’，冰原上邪祟多，拿着它能稳神魂，还能互相感应位置。”
传送阵在地宫最深处，石坛上的符文蒙着层薄灰，青沅指尖凝着灵力扫过，符文“嗡”地亮了，地脉灵气顺着符文爬上来，裹着光往阵心涌。
“阵力只能送你们到北境边缘，剩下的路得自己走。”青沅拍了拍相柳的肩，又看向望舒，“冰原冷得能冻住灵力，你的木灵本源能抗寒，却也别硬撑。”
望舒点头，刚踏进阵心，就被一股力裹住。相柳下意识攥住她的手，她反手握紧——他的掌心虽凉，却稳得很，让她心里的慌散了大半。光越来越亮，最后晃得人睁不开眼，只听见青沅的声音远远传来：“等着你们回来！”
再睁眼时，风先灌进衣领，冷得人一哆嗦。极北的天是铅灰色的，雪没到膝盖，踩下去“咯吱”响，连呼吸都带着白气。相柳先撑开层暗金光罩，把风雪挡在外面，目光扫过四周——冰丘连绵，看不到头，跟古卷里画的一模一样，只是比记载的更荒凉，连只飞鸟都没有。
“方向对吗？”望舒裹紧兽皮袄，指尖凝着点绿光，碰了碰脚边的冰——冰下竟藏着丝极细的生机，顺着绿光往上爬，像在给她指路。
相柳从怀里摸出古卷，对照着天上的星象：“往正北走，三天内能到第一个冰裂谷，按记载，那里该有雪魂族的标记。”
两人刚走没多远，望舒突然停住：“有东西过来了。”她指尖的绿光颤了颤，冰下的生机突然缩了回去，像被什么吓着了。
相柳瞬间绷紧，目光扫向左侧的冰丘——雪粒突然往两边散，数十道白影滑了出来，是半透明的巨蜥，眼眶里烧着幽蓝的火，吐出来的气落在冰上，瞬间结了层霜。
“冰髓兽。”相柳的声音冷下来，指尖凝着金光，“靠后点。”
望舒却没退，反而往前站了步。她双手结印，翡翠色的光在身前展开，像片旋转的叶子，把冰髓兽的寒气挡在外面。那些兽刚扑过来，就被光缠住，幽蓝的火晃了晃，竟弱了几分——它们怕木灵的生机。
“你牵制，我来破核。”相柳话音刚落，人已经冲了出去。他足尖在冰上一点，像阵风似的绕到冰髓兽身后，指尖的金光直戳兽眼——那是冰髓兽的核心，金光亮起的瞬间，幽蓝的火就灭了，兽身“哗啦”碎成冰渣。
望舒的光跟着转得更快，把剩下的冰髓兽圈在里面。有两头想冲出去，刚碰到光，就被缠得动弹不得。相柳趁机掠过去，指尖金光连点，没半炷香的功夫，地上就只剩满地冰渣，连点寒气都没剩。
望舒收了光，喘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看来，我也不算拖后腿了。”
相柳走过来，帮她拂掉肩上的雪：“比我想的厉害。”他的指尖蹭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先找地方歇脚，天黑后更冷。”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冰缝里停下，相柳用妖力撑了个结界，挡住外面的风雪。望舒摸出辟寒丹，递了颗给相柳，自己也含了颗——丹药化在嘴里，暖得从喉咙一直热到心口。
结界外的风刮得更凶，雪粒打在结界上，发出“沙沙”的响。望舒靠在冰壁上，看着相柳整理古卷，突然问：“要是找不到雪魂族怎么办？”
相柳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里没了平时的冷，多了点沉劲：“不会找不到。”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找不到，我也会护着你回去。”
望舒的心颤了颤，往他身边挪了挪，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他的肩很结实，还带着点练功法后的温度，把风雪的冷都挡在了外面。
“我不怕。”望舒小声说，“只要跟你一起，就算在冰原上走再久，也不怕。”
相柳没说话，只是往她那边靠了靠，让她更舒服点。结界里的光很暗，却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冰壁上，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
外面的雪还在下，可结界里的暖，却比任何辟寒丹都管用。极北的路还长，可他们知道，只要并肩走下去，就没有跨不过的冰丘，没有破不了的难关。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