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工部尚书拿着那张水泥配方，像是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脸上的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后怕。
“陛下……这……这配方难道真的有问题？”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心脏砰砰直跳。
刚刚他还在陛下面前力陈此物的好处，若是此方真有问题，那他岂不是成了鼓动陛下用“祸国之物”的罪人？
顾景渊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正被皇后抱在怀里，玩着自己小脚丫的宝贝女儿。
呦呦啃着胖乎乎的脚趾头，觉得有点没味道，随手就丢开了。
她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一脸严肃的大人。
【父皇干嘛这么看着我？】
【哦，是想问我这个水泥配方到底哪里有问题吧？】
【啧，问题可太大了！】
顾景渊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耳朵竖得比谁都长。
只听那奶声奶气的心声，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慢悠悠地开了个“技术科普小讲座”。
【这个配方，乍一看，原料确实是那几样没错，石灰石、黏土、铁粉……但最关键的配比，简直是胡来！】
【石灰石的量太少了，黏土又太多，这烧出来的熟料，活性根本不够，凝固起来强度极低！】
【还有这个煅烧温度，居然只要求一千度左右？开什么玩笑！没个一千四百度，能形成硅酸三钙吗？】
【硅酸三钙都形成不了，还谈什么早期强度？简直是笑话！】
呦呦的小脑袋里，蹦出了一连串工部尚书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什么“活性”、“熟料”、“硅酸三钙”……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从那嫌弃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绝对的、碾压式的权威！
他不懂，但大受震撼！
而顾景渊，虽然同样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他听懂了结论！
这个配方，就是个样子货！
呦呦的心声还在继续。
【用这个配方搞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叫水泥，顶多算是个高级点的黏合土罢了。】
【看着是凝固了，好像很结实的样子，但其实内里全是疏松的孔隙，强度比豆腐渣还不如！】
【别说用来修城墙了，我估计糊个鸡窝，下场大雨都能给它冲垮了！】
【这要是真信了柳飘飘的鬼话，拿着这玩意儿去修筑北境的城防……】
【那都不用等敌国打过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暴雪，就能把咱们大夏的国门给压塌了！】
【到时候，数十万边关将士和百姓，都要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那真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啊！】
轰——！
呦呦最后几句心声，如同九天惊雷，在顾景渊和工部尚书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工部尚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整个人抖如筛糠。
“陛、陛下！臣……臣有罪！臣险些酿成滔天大祸啊！”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那鼓吹此物的神效，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这哪里是神物，这分明是催命符！是断送大夏国运的毒药！
顾景渊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好一个柳飘飘！
好一个太傅之女！
她献上的，哪里是什么强国之方，分明是包藏祸心的利刃！
其心可诛！
【咦？怎么都跪下了？】
【父皇的脸色好吓人哦，跟要吃人一样。】
【哎，至于嘛，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个配方有问题嘛，换个对的不就行了？】
【真是的，还得本宝宝亲自出马。】
就在顾景渊怒火中烧，几乎要下令将柳飘飘抓回来砍了的时候，呦呦的心声再次悠悠响起，如同一盆清泉，瞬间浇灭了他的部分火气。
顾景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
对，呦呦说得对。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柳飘飘到底想干什么，以及……
从呦呦这里，拿到真正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