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合上后，沈案没起身。
他坐在藤椅上，手指搭在茶几边缘，盯着那串钥匙。杯底压着的金属环还留着一点温热，刚才的震动已经停了，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白凤给的那张纸。边角被撕过，上面画着几道歪斜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他没急着研究，而是用指尖轻轻蹭了蹭钥匙环。
刚碰上去，金属片猛地一震。
七彩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像水一样流过纸面。那些原本杂乱的符号开始移动，重新排列，最后组成一张清晰的路线图——一条从地面延伸向地下的路径，终点标着一个三角形标记。
沈案瞳孔缩了一下。
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画面：夜空下，一座石台立在山顶，他站在中央，手里握着刻刀，在最后一块石板上划下符文。风吹动衣角，远处有钟声响起。
画面一闪就没了。
他立刻闭眼，呼吸放慢，连着做了三次深呼吸。再睁眼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
“见鬼。”他低声说，“辣条吃多了真会幻视。”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镜子前，抬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三指并拢，拇指扣住无名指。镜面晃了一下，像是水面被风吹皱，紧接着浮现出一幅地图轮廓，和地契背面的一模一样。
他把手放下，镜面恢复平静。
“祖传异能？”他冷笑一声，“看来以后收租可以加个‘阵法维护费’。”
回到客厅，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瓶盖弹开，酒液倒进腌菜碗里。黄褐色的液体晃了晃，天花板角落忽然映出一道模糊的投影——正是刚才补全的阵法图。
他靠在沙发背上，只用余光扫着投影，一边拿笔在旧账本上写：
“主阵眼位置：地基第三裂缝交汇处。”
“启动方式：震动频率匹配，与钥匙串共鸣有关。”
写完合上本子，塞进沙发垫底下。他顺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发现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烧过的纸一样慢慢碎成灰屑，顺着指缝漏到地上。
钥匙串安静地挂在茶几边，光也褪了。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砖裂缝上。那道缝比之前深了一点，里面有一丝极淡的金线，正缓缓往外延伸，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沈案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原位。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林媚儿扶着墙走上来，脸色还是白的。她看见沈案坐着不动，喘着气问：“你……拿到信息了？”
“拿到了。”沈案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妖兽潮提前，你不紧张？”
“紧张有用吗？”沈案反问，“我又不是没遇到过半夜飞剑劈窗的事。”
林媚儿咬了下嘴唇，“可这次不一样。组织内部说，这次裂隙连通的是血魔老祖的领域。他要是出来，整个城市都会变成炼狱。”
“那就让他来。”沈案靠在椅背上，脚翘起来，“来了也得交房租。”
林媚儿愣住。
“你说什么？”
“我说，不管谁来，进了这院子，就得守这里的规矩。”沈案伸手拍了拍钥匙串，“水电不能偷用，公共区域不能乱停车，打架打出火星子要赔玻璃。想借阵法挡灾？行啊，先签租赁协议。”
林媚儿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你就不怕吗？”她终于问。
“怕？”沈案看了她一眼，“我昨天还因为厉战天炸厨房多收了五百维修费。今天你能站在这说话，说明我没真出事。至于别的……等他们真打上门再说。”
林媚儿还想说什么，突然身子一晃，单膝跪地。
她手撑地板，指尖渗出血迹，滴在地砖裂缝上。那道金线瞬间亮了一下，随即缩回去。
“你受伤了？”沈案问。
“没事。”她撑着站起来，“只是预言消耗太大，休息就行。”
“那你下去吧。”沈案说，“药尘子给你熬了糖水，说是补血的。别死在我家走廊，不然又要算清洁费。”
林媚儿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地下室走。
脚步声消失后，沈案没动。
他低头看着茶几上的钥匙串，金属环已经空了，那张纸彻底化成了灰，连渣都没剩。
他伸手摸了摸钥匙，冰的。
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钥匙尖轻轻划过指尖，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血珠冒出来，刚好滴在最中间那把青铜钥匙上。
血没流下来。
它停在表面，然后慢慢渗进去，像是被吸走了。
钥匙微微震了一下。
沈案盯着它，眼神变了。
不是恐惧，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很沉的东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该记得的事。
他慢慢把手收回来，擦掉剩下的血。
外面风起来了，吹得窗帘晃了一下。月光偏移，照在地砖上，那道裂缝里的金线又往前爬了一寸，尽头指向客厅正中央——那里正好是七曜阵的核心投影点。
沈案拿起账本，重新翻开一页。
写下一行字：“如果敌人知道阵法启动需要房东本人配合，会不会改策略？比如——假装租房？”
写完，他把笔帽咔哒一声按上，扔进笔筒。
钥匙串挂在茶几边，一动不动。
地砖下的金线，却还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