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莫斯科的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裹尸布，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死寂之中。
“秃鹫“——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我，带着敬畏与恐惧。但我知道，再凶猛的秃鹫，也有飞不动的那一天。
桌上放着最新的内部通报，费奥多尔那个蠢货又在扩大他的调查范围。我冷笑一声，将杯中剩余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柳德米拉上周带着小安德烈搬回了娘家，她说孩子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父亲被带走。
“铛铛铛——“
挂钟敲响凌晨两点。我该走了，回到那间空荡荡的公寓。
就在这时，加密电话发出刺耳的蜂鸣。是伊万，瓦西里手下那个不起眼的鞑靼少校。
“安德烈同志，有要事相商。关于东方港...“
我本想拒绝，但直觉让我改变了主意。这些天费奥多尔的行动越来越放肆，或许这是个试探虚实的机会。
废弃的圣母教堂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我特意早到了十分钟，隐藏在忏悔室的阴影里观察。伊万准时出现，他的脚步略显凌乱，右手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那里很可能藏着一把马卡洛夫。
“你的将军快要完蛋了，你还敢来找我？“我从阴影中走出，故意让匕首在指间翻转。这把柏林之刃见证过太多秘密，今晚或许又要添上一笔。
伊万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但他强作镇定：“费奥多尔收拾完我们，下一个就会是你。他早就想清洗你的派系了。“
老套的说辞。我手中的匕首“铮“的一声钉在告解室的木门上，离他的太阳穴只有一寸。“说点新鲜的，鞑靼人。“
“陈望先生愿意给您一成干股。“伊万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几乎要笑出声。一成？就像给饿狗扔一块骨头？但就在我准备结束这场无聊的会面时，伊万突然说：
“戈宗夫人已经接受了两成干股，她亲自批准了这个项目。“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
“你说什么？赖莎·马克西莫夫娜？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伊万似乎找回了勇气，“夫人认为这个项目符合新思维的方向，能够促进民间交流。“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如果能通过这个项目与戈宗夫人搭上线...这意味着我可能摆脱“秃鹫“的污名，调任到一个体面的岗位。柳德米拉也许会重新接纳我，小安德烈可以挺起胸膛说他的父亲是个体面的官员...
但谨慎让我保持怀疑：“证据？“
伊万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副本，上面清晰地印着文化基金会的印章，以及一个特殊的签名缩写。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这确实是真的。
就在这时，我的加密传呼机突然震动。是线人的紧急信号：费奥多尔已经获得批准，明天就要对我名下的几个海外账户展开调查。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衬衫。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紧迫。
我缓缓拔出匕首，刀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告诉陈望，“我的声音异常平静，“这一成，我要了。但我还要见他一面。“
伊万明显紧张起来：“这不符合安全规定...“
“要么见面，要么就此结束。“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知道我想要什么。告诉他，秃鹫想要换一片天空飞翔。“
离开教堂时，莫斯科的寒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但我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清醒。坐进车里，我取出藏在手套夹层里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已经泛黄，但柳德米拉的笑容依然明媚，小安德烈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也许，我还能挽回些什么。
我发动汽车，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车灯。费奥多尔的人已经开始监视我了。很好，就让你们再得意几天。
驶向那个冰冷的公寓，但这一次，方向盘在我手中有了不同的分量。陈望，让我看看你这个中国人，究竟能给我带来怎样的转机。
后视镜里，克格勃大楼的轮廓渐渐模糊。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念头，让这个寒冷的莫斯科夜晚，突然有了一丝暖意。
但首先，我得确保自己不会像其他“手套“一样，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随手丢弃。毕竟，再凶猛的秃鹫，也敌不过握枪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