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已碎，道则哀鸣。
夜琉璃立于毁灭潮汐的中心，黑金长袍猎猎，墨发狂舞，宛若执掌终末的暗夜女神。
她的对手，轮回天君那由千世转世身、三百万映照身汇聚的庞大法体，此刻光芒黯淡，如同将熄的残破星云。
战斗，与其说是搏杀，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演示。
她并未动用多少惊天动地的神通，信步闲庭间，便将轮回天君那倾尽千世底蕴、演化亿万生灭的恐怖攻势，一一化解于无形。
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轮回天君法体一部分的崩灭，数以万计的映照身如泡影般消散。
她的魔道，霸道绝伦，并非诡变，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强”。
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万法，践踏规则。
任你轮回千转，宿命纠缠，我自破之，一念灭之。
而下方，楚无难白衣胜雪，静立虚空，仰望着这场足以让诸天大帝屏息的战斗。
夜琉璃似有所感，垂眸瞥了他一眼，魔瞳中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关切。
她刻意放缓节奏，将这场帝战演绎得如同教科书般清晰。
正是存了借此良机，让自家这小冤家观摩体悟，以期他能从中汲取养分，夯实道基的心思。
大帝之战，蕴含的道韵与规则碰撞，对任何大帝之下的修士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上机缘。
她希望他能从中悟得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丝对力量本质的洞察，对她而言，便是值得。
……
然而，楚无难所“观”，却与夜琉璃所“想”，迥然不同。
他并非在“学习”，更非“感悟”。
他此刻，更像是一种……审视与推演。
目光平静，眸中倒映着大道崩坏又重组的景象，仿佛两口幽潭，不起丝毫波澜。
“师尊的魔道虽强，却似乎过于侧重绝对力量的碾压，于因果命运等更为缥缈层面的交织与利用，尚有精进之余地，嗯……还有……”
思绪流转间，楚无难心中已对夜琉璃的魔道进行了数次微调与优化推演。
这念头若是被诸天万界任何知晓魔主威名者得知，怕是要惊掉下巴。
弟子观摩师尊战斗，不思汲取感悟，反倒琢磨起如何指点师尊精进道法？
实乃倒反天罡！
但于楚无难而言，却再自然不过。
在他眼中，夜琉璃的魔道已然登峰造极，其纯粹与霸道，放眼诸天，能与之比肩者亦是寥寥。
即便与他麾下那些惊才绝艳的追随者相比，雪无瑕与夜琉璃的实力，也绝对位列最顶尖的层次。
不过嘛……他还是能指点一二。
楚无难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这念头若是被夜琉璃知晓，怕是要嗔怪他“没大没小”了。
“待此间事了，寻个时机，回去再与师尊分说一番。”他心中已有计较。
楚无难眼眸微垂，掠过一丝追忆。
昔日他为“圣师”之时，只是指点与奠定了二女的根基与方向，在她们初创圣魔浩土后，他便悄然离去了。
而此刻来看，师尊的实力，远超他当初的想象。
之后漫长岁月，她们究竟经历了何等磨砺，获得了何等机缘，又隐藏着何等底蕴？
两位师尊身上，似乎笼罩着连他都需郑重以待的迷雾，秘密不小。
……
“噗！”
最后一道映照身如同泡影般破灭。
轮回天君那庞大的法体剧烈震颤，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他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甚至透出一丝绝望的灰败。
三百万映照身！
足足相当于三百万个他全力施为的影子！
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夜琉璃如同拂去尘埃般，轻描淡写地杀了个干干净净！
而对方，甚至未曾显露丝毫疲态，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混合着彻骨的寒意，涌上轮回天君的心头。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始终静立、仿佛在“看戏”的白衣青年！
刹那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混乱的识海！
是了……是了！
夜琉璃为何不急于杀他？为何要这般“慢吞吞”地与他缠斗？
不是为了戏弄！更非不屑！
是为了……教学！
是为了让下方那个圣魔浩土的圣子，亲眼观摩这场大帝之战，籍此感悟大道！
他轮回天君，纵横万古，竟沦为了他人教导弟子的……活靶子？！工具？！
“呃啊啊啊——！”
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轮回天君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理智被滔天的怒火与疯狂吞噬。
既然今日已无生路，既然注定陨落，那便拉上这个被夜琉璃如此重视的圣子陪葬！
若能成功，纵死，也能让这女人痛彻心扉！
“轮回葬灭，万法归墟！”
轮回天君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咆哮！
周身残存的千具转世身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华，如同千颗恒星同时燃烧、坍缩！
浩瀚的轮回之河发出痛苦的轰鸣，被他强行抽取、压缩，化作一条暗沉如血的飘带，萦绕在其周身。
千世转世身的力量在燃烧中疯狂汇聚，最终竟融合为一！
光芒散尽，显露出一道威严中年男子的本体面容，只是那面容因极致的怨恨而扭曲狰狞。
他不再理会夜琉璃，凝聚了毕生修为、千世底蕴、以及整条轮回之河部分本源的一拳，舍弃了所有变化。
唯有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意志，如同彗星袭月，撕裂层层空间，无视了距离，直轰下方楚无难以及圣魔浩土诸圣所在！
这一拳，是他生命最后的绝唱，是其存在意义的最终爆发！
威力之恐怖，足以让顶尖大帝变色！
“尔敢！！”
一直慵懒从容的夜琉璃，脸色骤然冰寒！那双深邃魔瞳之中，爆发出足以冻结星河的滔天怒火与凛冽杀意！
这蝼蚁！竟敢将主意打到她的无难身上！
触逆鳞者，万死难赎！
“嗡——！”
夜琉璃周身无量魔光轰然爆发，如同宇宙初开的黑暗起源！
眉心处那道妖冶魔纹骤然亮起，不再是幽暗，而是绽放出一种超越凡俗、凌驾大道之上的璀璨仙光！
一股比之前纯粹魔道更加恐怖、更加高渺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气息之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仙道的气韵！
“怎么可能……你……你竟已触及那个境界？！” 轮回天君的本体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夜琉璃根本不答，对着那轰向楚无难的毁灭拳芒，以及拳芒后方的轮回天君，遥遥一点。
“尘。”
一道浩浩荡荡的魔道仙光，自其眉心迸发。
光柱仿佛蕴含着终结一切、归葬万法的至高法则，所过之处，连虚无本身都在湮灭。
仙光后发先至，与轮回天君的绝命一拳悍然对撞。
“轰——！！！！！”
这是……摧枯拉朽般的……湮灭！
轮回天君那凝聚了千世底蕴、燃烧了轮回本源的至强一击，在触及魔道仙光的刹那，便瞬间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仙光余势不绝，瞬间轰击在轮回天君的本体之上。
“啊——！”
轮回天君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半个身躯直接在仙光中化为虚无，剩下的残躯如同破布般，被狠狠砸向下方的虚灭界核心。
“轰隆隆隆！！！”
整个虚灭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终极哀鸣，大陆板块彻底崩碎，空间结构瓦解，竟被这一击的余威硬生生碎成了两半！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一切。
夜琉璃玉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楚无难以及所有圣魔浩土修士笼罩，隔绝了外界毁天灭地的冲击。
她面色冰冷，俯瞰着下方陷入绝对混沌、几乎要重归虚无的破碎世界，以及那道残破不堪、气息奄奄的轮回天君身影，杀意未减分毫。
正欲彻底将其镇杀，以平其怒。
就在此时——
“嗤啦！”
上方本就支离破碎的天穹，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一道巨大的时空裂缝。
一道狐人身影颇为狼狈地从裂缝中跌撞而出，白发凌乱，墨瞳中带着极致的惊惧！
他气息紊乱，似乎正在仓皇逃窜。
刚一现身，尚未看清下方状况，便已急不可耐地嘶声大喊：
“轮回天君！快助我！那……”
话音未落，通道之后，一声撕裂寰宇的尖啸震碎虚空！
一股焚尽诸天、寂灭万古的恐怖气息轰然降临！
隐约可见一只翼展遮天的紫色巨鸟虚影，正撕裂层层空间，携无尽幽冥煞气，碾压而来！
九幽不死鸟，追杀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