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家具，哈哈哈哈，老常啊，这帮小年青可真够逗的，做个破板凳还起上名字了。”
孙师傅将板凳递给常师傅，这是他托人从张家旺那买的。
他反正是没看出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常师傅接过那个小板凳研究了会儿，到底是老手艺人，一眼就看出来点门道。
“他这板凳的开榫方法倒是别致，能省点材料。”
孙师傅在他身边坐下：“那又怎样，我看他们就是赔本赚吆喝。
“他们从做法上再怎么省也赚不了钱啊。”
常师傅皱着眉摸了把自己的八字胡。
“是啊，图什么呢？老孙，你说说，咱们要不要也跟上？”
孙师傅：“老常，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赚不赚我不知道，但咱做肯定赔啊。
“难不成你还再招几个徒弟来做板凳？
“你快别杞人忧天了，我看就是他们生意不好做了，又不想开人才想出去的招。
“小年轻就是小年轻，什么知青不知青的，都几辈子的事了，情谊那有钱重要？”
常师傅叹了口气，暂时也想不出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得了，别说人家了，咱们下个月的生意都没排满呢，这都什么世道啊。
“老孙，我可跟你说好了，下个月再这样咱可得开人了，你那侄子游手好闲的，我可不留情面。”
孙师傅苦着张脸：“行，听你的。”
这让他怎么和大哥交代啊，孙师傅只能先想办法去拉生意。
虽然赚得比之前多了，可海城的木匠小组“泛滥成灾”，不少效率高的小组，客人当月提当月就能做，再也不是要求着他们的时候了。
木工小院的木器产品近期又多了个相框，这几天卖的不错，这是他们小组少有的高盈利产品。
至于其它的，跟常师傅估算的差不多，不赔不赚，卖个吆喝。
李跃鹏现在的雕工完全出师了，宋文玉也挑了几个雕花好看的相框拿回家。
正好之前拍的照片已经拿去照相馆洗好了，她将照片取回来，挑出来几张好看的在屋里挂起来。
有几张是她在棠唐和王轩玩的时候拍的，她想了想，带着照片敲响了隔壁的门。
开门的是蔡晓梅，她见来人是宋文玉很是高兴。
“文玉，快进来坐，棠唐呢，她在家吗？”
宋文玉摇了摇头：“棠唐今天被她爸送到我妈那儿了，晚上才回来。”
蔡晓梅请她进来，接过了宋文玉递过来的照片。
“这还有张小轩的单人照呢，拍得还挺精神的。”
她看着照片里笑得开心的男孩，难免失落，儿子在她面前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宋文玉打量着屋内：“晓梅姐，家里就你一个人啊？”
蔡晓梅点点头：“老王跟小轩去送我婆婆了，她今天走。”
宋文玉有些懊悔：“王婶今天走啊，看我，也没跟她道个别。”
蔡晓梅笑了笑：“她走之前去你们家敲了门，你当时估计是去照相馆了。
“没事，我婆婆年年都来，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宋文玉点点头：“这倒是，那小轩呢？也跟着回去吗？”
蔡晓梅摇摇头：“小轩不回去，我打算让他去咱们单位的幼儿园，以后就在我们身边待着了。”
宋文玉点点头：“那挺好的，时间过得可真快了，小孩一转眼就要上学了。”
蔡晓梅的笑容却有些苦涩，她也想感慨时间匆匆，可记忆里儿子的画面少之又少。
“不怕你笑话，每次看棠唐跟你们撒娇的时候我都特别羡慕，真的。”
宋文玉跟她交情不深，在单位更是没多少交集。
蔡晓梅突然说这样一番话，宋文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其实她也能理解他们夫妻俩。
蔡晓梅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她性格要强，事业心重，待的部门还是最忙的。
王德贵也一样，他是农村出来的，更知道机会的难得，所以工作比旁人都要卖力。
两人都无法做到兼顾事业与家庭。
所以最后决定将儿子送回老家交给王婶子抚养。
本以为孩子大了些，单位也分了房子，终于可以一家团圆了。
千算万算，问题都解决了，一切都这样美满，可他们没算到，感情是没法计算的。
王轩已经适应了没有他们的生活，并抗拒和名为父母的陌生人相处。
“其实我之前去看他的时候他就很抗拒我们，我当时只觉得他还小，等以后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就好了。
“可我没想到他连跟我们相处的机会都不想给我们。
“我上班都从来没这么累过，真的。”
蔡晓梅第一次当了逃兵，将把儿子留下来的事甩给了丈夫
作为同事，而且交好后对她事业有助益的同事，宋文玉应该安慰她的。
可她也当过孩子，当过被抛弃的孩子。
“晓梅姐，其实我很理解你，大家都羡慕双职工家庭，可这样的家庭照样有难处。
“我理解你们的不易，可不管你们再怎么不易，都伤害了小轩不是吗？
“单位里人人都说你是铁娘子，我相信在情感里你也是一个敢爱敢恨敢担当的人。
“如果你将之前把他送回乡下的原因都一一说明，小轩会理解的。
“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该让他自己消化。你们要是真心想修复这段关系，再痛苦，再累，也得受着。”
蔡晓梅擦了擦眼：“你说的对，我们自己做的孽得自己来偿。”
宋文玉笑了笑，小轩比她幸运，在他还需要的时候等来了回应。
她起身告辞，见她坚决不收照片钱，蔡晓梅只能记下这份人情，着急地穿好衣服往车站赶去。
宋文玉回家后看着桌上几张和娘家人的合照，心里有些低落。
单方面自我修复好的感情当真能完美无缺吗？
不重要了。
宋文玉深呼一口气，将几张照片用报纸叠好，装进包里后也出了门。
她该回文具厂家属院送照片去了。
搬出来到现在，这是她回来最频繁的一个月。
孟巧凤开门看到是女儿回来了，立马高兴地出门去买菜。
宋广智看着忙活的母亲和一如既往笑得温柔的妹妹，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执着，我就搞不懂了，这事要是办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