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但充满希望。这一夜，挑灯夜战，值得。
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意识就沉入了黑暗。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耳边似乎还隐约回响着锯木声和敲打声，身体深处弥漫着白日奔波的疲惫。然而，没等那疲惫完全消散，一阵轻柔但持续的摇晃就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画儿……画儿，该起了。”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
我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房间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窗纸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显示着黎明将至。娘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我床边，眼神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催促。
“娘……”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挣扎着坐起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尤其是胳膊，昨晚揉面留下的酸痛还没消。但脑子里那根弦立刻绷紧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快起来吧，柳二叔他们怕是早就来了。”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外衣递过来，“我听着前院好像已经有动静了。”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是了，昨天说好，今天一早就要来打扫卫生、归置家具被褥，必须赶在午时周掌柜带人来之前，把所有房间都收拾得能见人。
我连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冰冷的水扑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走出房门，来到廊下，清冽的晨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激灵，却也彻底精神了。
果然，前院已经有人影在晃动。天色比屋里亮些，但依旧朦胧，几盏气死风灯还点着，发出昏黄的光，与逐渐泛白的天光交织在一起。柳二叔带着昨天那班人马，已经干上了。只是人数似乎比昨晚还多了两三个，想必是柳二叔又找了相熟的婆娘或半大孩子，来帮忙做洒扫浆洗之类的轻省活计。
院子里比昨晚整洁了许多。废弃的木料边角、灰土垃圾都被归拢到了一角。水井边传来“哗哗”的汲水声和清洗抹布的声音。有人拿着大扫帚，“唰唰”地清扫着院落和连廊下的尘土。中院那边，隔断墙的灰面在晨曦中呈现出干净的浅灰色，小木窗已经装上，虽然还未上漆，但已显规整。窗户和门都被打开通风，散着淡淡的石灰和木头味道。
“辞画丫头起来啦？”柳二叔正指挥着两个人将一张重新钉好的木板床往后院搬，看见我，笑着招呼，“睡得可好？我们这动静，没吵着你吧？”
“二叔早！我睡得很好，辛苦你们了，这么早就过来。”我快步走过去，真心实意地道谢。看着他们眼下的青黑，我知道昨晚收工后，他们回去恐怕也没睡几个时辰。
“应该的，答应了你上午弄完，就不能耽误事。”柳二叔摆摆手，指着各处，“你看看，大体都弄好了。灰面干得差不多了，稍微有点潮气，不碍事。房间都通风散过味儿了。现在正打扫，打扫完就把家具往回搬，按你说的位置摆。被褥枕头那些，你娘说她知道放哪儿，一会儿就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