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清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天，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开始。”林清风一字一顿，“他会用巨量买单推高虚拟成交价，引诱所有人追高。”
“然后，在九点二十分到二十五分，规则最特殊的五分钟里，我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陈曦的喉咙有些发干。
“把我手上所有的东海科技，以跌停价，挂单卖出。”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几秒后，陈曦的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尖叫：“跌停价卖？！林清风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集合竞价是价格优先、时间优先？“
“你挂跌停，就意味着你的卖单会排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万一买盘接不住，你这笔单子就可能以极低的价格成交，今天赚的四万多块马上就蒸发，连本金都要亏进去！”
陈曦的声音都在打颤：“而且，五十万股的跌停卖单，会把虚拟成交价直接砸下去！”
“所有盯着盘口的人都会以为出了天大利空，会引起踩踏的！”
“对。”林清风的应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要的就是踩踏。”
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眼神有些失焦。
“陈经理，你要明白。”
“集合竞价的最终成交价，是能满足最大成交量的那个价格，不是我挂多少就成交多少。”
“我挂跌停，只是为了让我的卖单拥有最高优先级，给所有在场的人一个明确的信号。”
“这五十万股，不是我的利润，也不是本金。”
他的话语穿过电流，透着决绝，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它是我射向他心脏的第一颗子弹。”
.....
第二天清晨，九点整。
沪市，城中村，一家烟雾缭绕的网吧。
林清风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廉价的塑料杯装水。
他一夜没睡，但精神很好。
电脑屏幕上，只开着一个行情软件的界面，锁定了“东海科技”的分时图。
同一时间，几十公里外的华泰证券大厦，顶层办公室。
陈曦双眼布满血丝，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
她也是一夜未眠。
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昨晚与林清风的最后一通电话上。
她的手指在那个号码上悬停了无数次，又无数次放下。
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
“它是我射向他心脏的，第一颗子弹。”
这人不是天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一个股票论坛。
【东海科技，年度妖王起飞，今天不是一字板我直播吃键盘！】
【今日一根穿云箭！兄弟们，财富自由就在今天！】
【昨天没上车的兄弟今天还有机会吗？求问，开盘能排进去吗？】
整个版面，全是关于东海科技的帖子，气氛狂热到了极点。
这种狂热，让陈曦手心发冷。
她能想象到，有多少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在开盘的第一秒，就把自己全部的身家砸进去。
而林清风，那个始作俑者之一，此刻却准备把一颗炸弹扔进这锅滚油里。
九点十五分。
集合竞价的钟声在系统中敲响。
网吧里，林清风的身体微微前倾。
办公室里，陈曦几乎是弹了起来，死死盯着屏幕。
没有任何意外。
东海科技的虚拟成交价，在开盘的第一秒，就被天文数字般的买单直接顶起。
买一2.06元的位置上，挂着一个超过一千手的大额买单。
虚拟成交价的红色柱子，开始向上跳动。
+3%！
+4%！
+5%！
虚拟成交量也在同步放大，一切都和林清风昨晚推演的剧本，一模一样。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盛宴，只等着散户们带着钱冲进来入席。
陈曦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她握紧了拳头。
她甚至产生了动摇，如果林清风放弃那个疯狂的计划顺势卖掉，以现在5%的涨幅，加昨天四万，一共能净赚九万多块。
九万块，这不香吗？
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九点二十分零一秒。
就在虚拟成交价在+6.5%的位置稳定下来，无数散户正激动地把自己的买单挂得更高，生怕错过这趟快车的时候。
网吧里，林清风动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股票代码：。
卖出价格：跌停价1.86元。
卖出数量：股。
他的食指，在回车键上，轻轻敲下。
没有任何迟疑。
“确认卖出”。
就在他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刹那，风云变色！
陈曦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东海科技集合竞价的界面，发生了恐怖的一幕！
那根代表虚拟成交价，原本在+6.5%高位挺立的红色柱子，直接从屏幕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刺眼的绿色柱子，从零轴下方直插上来！
虚拟成交价，从+6.5%，垂直坠落！
屏幕上的数字疯狂闪烁。
-2%！
-3%！
-4%！
价格最后在-5.2%的位置剧烈跳动，在几个价位之间来回闪烁，始终无法稳定。
所有盯着这个盘口的人，全部都傻了。
前一秒还是涨停在望，后一秒直接奔着跌停去了？
发生了什么？
天大的利空？
公司董事长被抓了？
还是财务造假被曝光了？
恐慌，在一瞬间，通过那根绿色的柱子，传递给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陈曦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
疯了。
他真的这么干了。
九点二十五分。
集合竞价结束。
最终的开盘价，在无数买单和卖单的激烈博弈后，定格。
-2.8%。
昨天那根完美的、预示着主升浪的大阳线，被今天这个低开的缺口彻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