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宣布签约陈明并启动《意识潜流》项目的第二天，舆论彻底炸了。
#苏渔自毁前程的词条在热搜榜首挂了整整一天。
各大营销号齐刷刷地唱衰，业内同行明里暗里地看笑话，连她合作多年的几个品牌方都打来电话，语气委婉地询问项目风险。
“苏渔老师，我们很欣赏您的艺术追求，但是陈明导演的作品……风格确实比较独特。”
“小渔啊，听姐一句劝，刚成立工作室，第一个项目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苏渔接着这些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重复着同一句话：“谢谢关心，我有分寸。”
挂了电话，她看着办公桌上《意识潜流》厚厚一叠项目书，深吸了一口气。
分寸？她当然有。
她的分寸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
陈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头发比颁奖礼那天更乱，眼神却亮得灼人。
他面前摊开着几张潦草的分镜草图。
“巴黎那座废弃的水下实验室，必须实景拍摄，cG做不出那种被时间腐蚀的质感。”
陈明语气强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还有，主角进入潜意识深渊的那段长镜头，我需要定制一套重量超过三十公斤的特殊摄影稳定器，目前市面上没有。”
一旁的财务总监差点捏碎手里的计算器。
“陈导，去巴黎实景拍摄，光是场地协调和安保成本就会翻三倍！还有您说的定制设备，研发周期和费用……”
“那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陈明打断他，目光只盯着苏渔，“艺术不能妥协。”
会议室里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看向苏渔。
她是老板，也是这个疯狂项目最后的决策者。
苏渔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她没看财务总监惨白的脸，也没看陈明那偏执的眼神，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繁华的都市天际线上。
几秒后，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实验室实景拍摄，可以。”
陈明眼睛一亮。
财务总监呼吸一滞。
“但是，”苏渔转向陈明，“剧本里那段长达十分钟的哲学独白，需要精简到五分钟以内，用镜头语言来表达，而不是依赖大段台词。”
陈明眉头瞬间拧紧：“那段独白是精髓！”
“观众看不懂，再多的精髓也是自嗨。”
苏渔毫不退让，“真正的精髓，是让观众感同身受，而不是让他们在电影院里睡着的。”
陈明瞪着她，像一头被挑衅的雄狮。
苏渔平静地回视：“要么一起妥协，要么一起放弃，你选。”
空气仿佛凝固了。
财务总监屏住呼吸，生怕陈明下一秒就会摔门而出。
漫长的半分钟后，陈明重重吐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有些不甘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
“……我改。”
财务总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片场暴君陈明，居然妥协了？
苏渔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实景拍摄和定制设备的钱，我来想办法。”
她拿出另一份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详细的受众分析报告，以及项目可能带来的品牌溢价和长远影响力评估。”
苏渔看着他，眼神锐利：“奢侈品卖的不是产品，是梦想和独一无二的体验。我们的电影也是。”
“《意识潜流》探讨的是人类意识的边界，是冒险是突破，这与贵品牌探索永无止境的全新slogan，以及想要吸引新一代高净值年轻消费者的战略不谋而合。”
品牌代表若有所思。
苏渔身体微微前倾，给出了最后一击。
“投资我们，你们得到的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贴片广告，而是深度绑定，是共同讲述一个关于勇气与探索的故事，当电影成为现象级话题时，你们的品牌精神也将随之深入人心。”
“这是一次跨界，更是一次共同的冒险。”
她用了对方slogan里的词。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品牌代表翻动着计划书，手指在苏渔提出的那个意识边界限定联名款礼盒方案上停留了很久。
终于，他合上文件，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苏小姐，不得不说您说服了我，这确实比简单的广告投放有意思得多。”
他站起身，向苏渔伸出手。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送走品牌代表，助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苏渔姐！成了！我们真的拉到投资了！还是L家！”
苏渔靠在办公室的门上，这才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的谈判，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发来的剧本发我。
她犹豫了一下，打字。
“L家的投资谈下来了。”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回复跳了出来。
“嗯。”
只有一个字。
苏渔看着那个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
这就够了。
她收起手机，重新挺直脊背，走向依旧堆满文件的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