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枭的办公室彻夜亮着灯。
张默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捏着一份加密文件袋，背脊挺得笔直。这位跟着陆寒枭十年的特别助理，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凝重的神情——眼底的红血丝里裹着翻涌的情绪，像有场风暴在酝酿。
“查。”陆寒枭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还沉，“从十年前那场车祸开始，一寸都不能漏。”
他将一份泛黄的住院清单推过去，纸张边缘已经磨损，上面“苏雨晴”三个字的签名龙飞凤舞。“我昏迷了七天，这七天里，所有接触过我的护工、医生，甚至清洁工，都要找到。她当时说在病床前守了我整整一周，我要知道真假。”
张默点头，指尖划过清单上的日期：“明白。医院的监控录像如果没覆盖，或许能找到线索。”
“还有她的病。”陆寒枭又递过一叠病历复印件，最上面是张模糊的pEt-ct片，“所谓的‘晚期胃癌’，我要溯源。主治医生是谁？诊疗记录有没有断层？境外账户有没有异常资金流向——尤其是和这家私立医院的往来。”
他顿了顿，指腹按在“苏雨晴”的名字上，力道几乎要戳破纸页：“她总说治疗费贵，可这几年她在瑞士买的公寓、拍下的珠宝，加起来够换十个疗程的靶向药。这里面的账，我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张默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社交关系网需要查吗？她常联系的那几个‘病友’，身份似乎都有些模糊。”
“查。”陆寒枭抬眼，眸色冷得像淬了冰，“包括她每次‘病危’时，是谁把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我这里的。还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半度，“查她当年是怎么知道车祸地点的。我出事时手机被毁，报警电话是路人打的，她却说‘感应到我出事，疯了一样找过来’。”
张默动作一顿，抬头时眼里闪过诧异——老板从未对苏雨晴的话有过一丝怀疑，如今却字字句句都是破绽。
“资金链也要彻查。”陆寒枭补充道，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轻响，“她的账户流水、名下公司的股权变更，还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赞助’，顺藤摸瓜，看看背后有没有人牵线。”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远处的霓虹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像极了林晚星演奏时琴弦上跳动的光。他想起离婚那天，她抱着琴盒站在民政局门口，风掀起她的裙摆，她却连头都没回。
“还有件事。”陆寒枭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查清楚当年她是怎么说服我家人，让他们认定林晚星‘克夫’，逼我签离婚协议的。”
张默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陆总和林小姐离婚是因为感情破裂，从未想过有这层缘故。
“老板……”
“去吧。”陆寒枭打断他，挥手时带起一阵风，“用最高权限，不惜代价。我要知道，我到底欠了什么，又到底……对不起了谁。”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张默攥紧文件袋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混在空调的出风声里，说不清是悔还是痛。
***与此同时，国家大剧院的排练厅里，林晚星正对着乐谱皱眉。
“这里的弓法不对。”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对身边的首席小提琴手说，“应该更急促些，像暴雨砸在玻璃窗上的感觉，而不是春风拂过湖面。”
首席点点头，重新调整姿势。松香落在琴弦上，拉出一串急促而清亮的音符，像要冲破排练厅的屋顶。林晚星闭上眼，指尖跟着节奏在琴盒上轻点，完全没留意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等着我。”
她的世界里，此刻只有音乐。那些关于婚姻的碎片、关于背叛的记忆，早已被揉进琴弓的起落里，化成了指尖流淌的旋律。她不知道，一场为她掀起的风暴，正跨越山海，悄然向她靠近。
而千里之外的瑞士，张默刚落地就打开了加密通讯器：“启动一级调查。目标：苏雨晴。优先调取日内瓦湖畔私人医院的所有存档，尤其是五年前的胃癌诊疗记录。”
通讯器那头传来机械的应答声，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漾开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