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德丽芬星系的一颗孤星上...
来古士听着身后土地沙土被靴子碾过的声音,笑着开口。
卡里俄斯阁下,您比我预想要快了四个系统时...
他转身看着满是疲惫的卡里俄斯,挥动指节示意跟随上前。
这颗孤星藏在星系的最边缘角落,也是极少数避开了纳努克点燃范围的星球。
这里没别的地方那么光彩,但也算得上是一颗正常的星球。
草木,畜牧,土地...作为生命星球完全够了。
卡里俄斯踩过河滩,看着少见的蓝天,神情恍惚...
他顿愣在原地,没什么不适,只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踌蹰很多余...
明明已经走出这一步了,为何还会犹豫。
...
吱!
鸟群自肩侧飞过,打散了他无意义的顾虑。
他看着来古士停下的位置,一座立于芳草地树下的墓碑...垂坐于此,好似等待已久。
而那墓碑旁种满了剑兰,卡里俄斯看着,唇瓣微动。
他...安息了吗?
来古士摇头,没等他开口...卡里俄斯擦过他的肩膀,蹲在墓前轻抚着石碑的字刻。
呼!
风声卷起黑色衣摆,风的轻绵化作温软的双手闭上了卡里俄斯的双眼,长久的沉默化作眼角的一滴泪落在花蕊中。
仅是一瞬剑兰花被冻结,成了那触不可及的冰中之花。
来古士自然知道他的情绪,但只看他被长发遮住的面容,常人是猜不出情绪的。
长久的沉默,换来的只有卡里俄斯的发问。
回答我...他...安息了吗?
来古士站在没有被树荫覆盖的阳光下,静静看着那深埋在阴影中的卡里俄斯,摇头否定。
并没有,但今天...他可以彻底安息了。
卡里俄斯点头轻笑,是吗,谢谢你了,吕...不...赞达尔·壹·桑原。
他为这郑重的道谢一笑,我说过,自那时我就当你们视作朋友,过去是,现在也是。
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匣子,平平的递了过来。
收下吧,他最后的遗物,连带着过往他对你的亏欠。
卡里俄斯指尖刚触及匣子,其上的锁扣刺入手指,顺下一滴血液作为打开匣子的钥匙。
吱呀!
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幽色的星瞳。
而另一焕发神采的是一枚晶球,上面倒映着二人的面容。
而后是被凯文斩断的左臂...
来古士看着他解释道,星瞳已不必多叙,而这一晶球是凯文的所有神力,还有那份你被剥夺的神格,情感,认知。
当你决定走上【寰宇神鸣】的不归途后,你会取回属于你的一切。
卡里俄斯想触碰晶球的手颤了一下...
而你会背离自己的道路,不被所有人理解...
你会用燃烧,为自己设下最盛大的葬礼...自那时寰宇的所有生灵都会铭记你。
他盯着晶球上流转的过往,心中对翁法罗斯的奢望转为了他最后前进的动力。
卡里俄斯一把夺过晶球,他惶恐得看着晶球。
没有想象中的力量冲击着自己,神格的阻碍,记忆的混乱。
一切如此平静。
地球
长空市
学校的操场
崩坏
圣痕计划
死亡
一幅画面,接着一幅画面。
一段声音,接着一段声音。
凯文的一生,像快放的电影,在他脑子里浮现。
然后,是他自己的记忆。
哀丽秘谢的海岸
黑潮
死亡
轮回
三千五百万次的徒劳
八十五亿次的漫长等待
建墙
麻木
疲惫
被迫做出的屠杀。
恶魔
...
那一瞬
他分不清哪个是凯文,哪个是自己。
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觉。
在踏上神征前,由我领你去最后一处地方吧。
卡里俄斯听着,起了身问道,去哪?
赞达尔话语里没什么情绪,一些属于他私人的物件,我都替他留了下来,若有需要便取走些吧。
...
那是一座石头混着木头堆砌起来的小屋,里面静静的挂着些陈列品。
没什么光彩,但如今拥有所有记忆的卡里俄斯却知道这些陈列品的意义。
他低声开口,“麻烦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会...
赞达尔点头无言。
...
卡里俄斯看着墙上的陈品
缓步...
咚!
他彻底停在一件黑衣前,那声音源自心中的悸动。
他上前,指间拂过黑衣的纹路。
毫无疑问,那是凯文的黑色作战服...
此刻,卡里俄斯看着那件衣服的眼睛何其光亮。
他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卡里俄斯自顾自说,但又好像是对他说。
凯文...
当年你的天火...既不够狠,也不够快。
到这,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件衣物上移走,剩下的只有卡里俄斯此刻对凯文的认同。
就是因为你当时的无心之举,留下了如此大患。
卡里俄斯说着笑了起来,拍了拍作战衣的肩处,但你放心,现在我会替你扫清那些虫豸。
那些憎恨我们的,痛恶我们的,只会化作【救世】的基石。
这些话语道出,卡里俄斯再也没了回头的道路。
仿佛命运的键盘上,只剩下一个键可供敲击——【w】
除了向前,再无选择。
...
卡里俄斯侧目看见桌柜上的剪子,他走过去将其平在自己的眼前。
轻呼一气,剪子的尖端猛得刺进眼球。
他的决意已经不会再让他发出任何惨叫,鲜血自眼中血窟流出。
手指揣进眼窝,将残破的眼球连带血肉扯出...
他把星瞳按进空洞。
他闷哼一声,身体弓起。
星瞳在眼眶里转动,发出混沌的蓝光。
没有停下,他找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只闻...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白色长发自肩间落下,徒留与那时卡俄斯一样的白色短发。
他看着脚边散落的白发与满是鲜血的地板,将左臂推回断处。
力量顺着神经,涌入神躯。
...
他坐在那件黑衣正中的椅子上,直到赞达尔看着卡里俄斯如今的样貌。
疑惑开口,凯文? 你没死啊?
卡里俄斯笑了笑,像吗?
赞达尔这才缓神,看着卡里俄斯回应道,何止是像,除了脸,我已经...找不出...
卡里俄斯挥手罢绝,这就够了,既然卡里俄斯的个体无法揭开他们的伤疤。
就让凯文这个身份来替他们重新回忆被支配的恐惧。
赞达尔侧身,看来,你已经准备启程了...
木板的吱呀声也再为卡里俄斯恭送,他站在门口,看着无边无际的自景。
又是一阵风袭来,啊,自由的气息。
但...我的自由又该从何而来?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同样的问题,他没心肺的笑了...原本压在心中的感慨却成了宣战书。
『为了我的自由』
『我会从全寰宇——夺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