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卡里俄斯醒得比平时更早一些。
他像往常一样洗漱,推开门。
清晨的寒意比前几天更重了些,呼出的气息成了白雾。
他沿着小径走,脚步比平时稍慢。
他走到溪边时,天光才微微放亮。
溪水表面似乎也凝结了一层极淡的寒气。西奥多的画板支在那里,人却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
“早。”
西奥多看到他,没什么精神地打了声招呼。
“早。”
卡里俄斯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西奥多突然说:“我听说……那刻夏老师回来了。还听说……你可能要离开树庭一段时间?”
卡里俄斯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点了点头:“嗯。”
西奥多低下头,用画笔无意识地在调色盘上划拉着:“要去奥赫玛?”
“嗯。”
西奥多不说话了。
他看着卡里俄斯平静的侧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知道卡里俄斯身上有太多秘密,也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
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小心点。”
“好。”
卡里俄斯说。
这天上午,卡里俄斯没有去做别的事。
他留在溪边,陪着西奥多画完了那幅秋日溪景的最后几笔。
西奥多画得很慢,很仔细,像是在拖延时间。
下午,卡里俄斯去和园丁老伯道别。
“要走了?”
老伯看到他,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似乎已经从别处听说了消息。
卡里俄斯点点头:“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老伯看了看长势良好的莓丛,又看了看卡里俄斯:“你照顾得很好。这活儿,你做得仔细。”他顿了顿,补充道,“早点回来。明年开春,还要分株。”
“好。”
卡里俄斯应道。
他看着那片深蓝色的莓丛,在阳光下安静地生长。
小地兽跑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想蹭他。
卡里俄斯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这次没有给它莓果。
小地兽似乎察觉到什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
卡里俄斯见此笑着嫌弃道:你好恶心啊!
第二天。
卡里俄斯开始整理行囊。
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物,那本厚厚的笔记,一些树庭特制的干粮和清水。
他检查了每一件物品,叠放得整整齐齐。
那柄残破的木剑,他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
木剑很轻。
他最终用一块厚实的旧布将它仔细包裹好,放进了行囊的最上层,紧挨着那个贴身的油布包。
下午,那刻夏来找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联名的人数差不多了。”
卡里俄斯点点头。
那刻夏看着他简单的行囊,问道:“都准备好了?”
“好了。”
“记住,”
“到了奥赫玛,跟紧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单独行动。安格尔的眼线可能无处不在。”
“明白。”
那刻夏离开后,卡里俄斯去了一趟树庭的餐区,安静地吃了在树庭的最后一顿晚餐。
依旧尝不出味道,但一日三餐的习惯早就下来了。
晚上,他最后一次检查了行囊。
然后,他吹熄油灯,躺在床上。
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绵长。
第三天。
天还没亮,卡里俄斯就醒了。
他穿上那身便于行动的旧布袍,背好行囊。
行囊不重,但怀里的油布包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他推开小屋的门。
外面一片寂静,树庭还沉浸在睡梦中。
只有少数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不算短时间的小屋,然后轻轻关上门。
那刻夏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他。
他看到卡里俄斯,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树庭出口的小路。
快到出口时,一个身影从路旁的树后闪了出来。
是西奥多。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
“给,”
西奥多把包裹塞到卡里俄斯手里。
“路上吃的。我……我起早做的。”
卡里俄斯接过包裹,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
“谢谢。”
西奥多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小心!办完事……早点回来!”
卡里俄斯看着西奥多的脸,点了点头:“嗯。”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跟上了等在前方的那刻夏。
两人走出了树庭的入口,将那片宁静的林地留在身后。
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了云层。
卡里俄斯拉低了兜帽,遮住了白色头发,跟在那刻夏身后,迈出了前往风暴中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