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摄政王府归来,沈倾凰的心便如同窗外阴霾的天空,沉甸甸的。谢惊澜的试探,那封神秘的密信,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西南,影巫,玄衣人。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内,面前铺着一张泛黄的舆图,目光久久停留在西南边陲那片层峦叠嶂、标注着“苗疆”的区域。影巫一脉,古约,星主……这些陌生的词汇在她脑中盘旋。她试图从沈家的过往、从母亲的遗物中寻找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沈家世代忠良,镇守北疆,与西南巫蛊之术素无往来。
“小姐,您已经对着舆图看了两个时辰了,喝口参茶歇歇吧。”秋纹端着茶盏,担忧地劝道。
沈倾凰揉了揉眉心,接过茶盏,忽然问道:“秋纹,你可曾听我母亲提起过西南,或是……什么特别的约定、故人?”
秋纹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夫人从未提过。夫人是已故太常寺少卿柳大人的独女,书香门第,在京中长大,似乎与西南并无关联。”
线索似乎断了。沈倾凰蹙眉。若与母亲无关,那“星主”之称,莫非应在父亲身上?可父亲性格刚直,对鬼神巫蛊之事向来嗤之以鼻……
正当她苦思冥想之际,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叫。沈倾凰眼神微凝,这是冯七有紧急消息的暗号。她示意秋纹退下,独自走到窗边。
夜色中,石磊的身影如狸猫般翻窗而入,低声道:“小姐,冯七哥让俺送来这个。”他递上一本看似破旧的药典,书页却异常沉重。“夹层里有东西。”
沈倾凰接过书,指尖在书脊处轻轻一按,竟弹出一个隐秘夹层,里面是一卷更古老的羊皮纸。她展开羊皮纸,上面是用一种罕见的矿物颜料绘制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旁边还有细小的汉字注解。
这竟是一份关于“影巫”的残卷!上面记载,影巫乃南疆一支古老神秘的守护者一脉,精擅隐匿、追踪、刺杀之术,世代遵循一种古老的“星陨之约”,守护身负“将星”命格之人。但注解旁又用朱笔小字批注:“影巫亦正亦邪,约契若断,反噬极烈。星主之血,或为钥匙,或为祭品。”
将星!星主之血!
沈倾凰握着羊皮纸的手微微颤抖。父亲沈啸天,官拜镇国大将军,戍守边关,战功赫赫,不正应了“将星”之说?难道这“古约”是应在他身上?所以玄衣人才会屡次出手相救,保护沈家?可“星主之血,或为钥匙,或为祭品”又是什么意思?
“这书从何得来?”她急问。
石磊道:“冯七哥说,是前几日清理西市铺子库房时,在一个收来的旧书箱夹层里偶然发现的。觉得古怪,就让俺送来。”
偶然?沈倾凰心中冷笑。接连的“偶然”背后,必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有人想让她知道真相,却又不想暴露自身。
她让石磊退下,独自对着残卷和舆图出神。若“星主”是父亲,那玄衣人的保护对象应是整个沈家。可父亲长年戍边,为何影巫直到最近才出现在京城?是因为睿王对沈家的逼迫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触发了“古约”?还是……“星主”另有所指?
一个更惊人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这“将星”命格,不是应在父亲身上,而是……应在她自己身上?因为她重生归来,命格已变?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落叶碎裂声。沈倾凰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立在院中梅树下,正是多日未见的玄衣人!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窗口的灯光。
沈倾凰心中剧震,他来了多久?是否看到了她手中的残卷?
两人隔窗对望,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终于,沈倾凰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窗户,风雨瞬间卷入。她举起手中那卷羊皮纸残卷,直视玄衣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你屡次相救,是因为这‘星陨之约’吗?”
玄衣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沉默良久,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时机未至。” 答非所问,却等于默认!
“何时是时机?”沈倾凰追问,“‘星主之血,是钥匙还是祭品?’”
玄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怜悯,似决绝,最终只化作更深的沉寂。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雨夜,消失无踪。
沈倾凰独立窗前,任由雨水打湿脸颊,心中却如翻江倒海。玄衣人的默认和回避,让她几乎可以肯定,“星主”就是沈家人,而这场“古约”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代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残卷,朱批的字迹刺眼夺目。保护与代价相伴,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是助力的甘霖,还是……催命的符咒?
风雨更急了。沈倾凰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半只脚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吉凶未卜的迷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