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郡主把一本《女诫》倒扣在案上，指尖戳着小满画的流程图，眉头拧得比解九连环时还紧：如果皇后娘娘笑了，就多讲两句祥瑞；否则就赶紧请安告退——这和宫斗有什么关系？
小满正用毛笔在宣纸上画循环结构，闻言把笔一搁：这叫条件判断语句！就像你绣帕上的缠枝莲，花瓣得跟着藤蔓的走向绕，总不能乱长吧？
此时是暮春午后，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两人躲在假山后的茶寮里，桌上摊着一堆：有小满写的《编程入门三句半》，有郡主画的《后宫关系思维导图》，最显眼的是块竹牌，刻着while 皇后没生气：继续说吉祥话——这是今早刚编的请安循环公式。
可昨儿我给贵妃请安，她明明笑着，转身就罚了我宫里的小厨房。郡主气鼓鼓地戳着二字，这公式根本不准！
小满拿起竹牌添了行小字：需嵌套表情识别模块——假笑=嘴角上扬30度，真笑=眼角有皱纹。
郡主噗嗤笑出声：你还能给人脸上画刻度？
不然怎么叫？小满从袖中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是密密麻麻的记录：三月初五，瑾妃骂太监时会先抿嘴；三月十二，端嫔说谎时爱捻佛珠...这些都是输入参数，掌握了就能预测她们的输出反应
这话让郡主眼睛一亮。她最近正被新来的丽嫔挤兑——那女人总爱在嘉靖面前说她不学无术，只知跟着仙师胡闹。昨儿还故意打翻她的茶盏，反说是郡主手抖失仪。
那你教我怎么debug丽嫔！郡主拽着小满的袖子，发间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就用你说的什么...循环语句？
小满沉吟片刻，在纸上画了个方框：先定义初始条件：丽嫔想在陛下面前表现贤淑。然后设置循环体：她每说一句你的坏话，你就夸她一句妹妹真是心细。最后加终止条件：等陛下说，循环结束。
这有用吗？郡主狐疑地歪头，她骂我，我还夸她？
你想啊，小满用笔尖点着方框，她越说你不好，你越夸她好，陛下会不会觉得她小气？这叫反向迭代，用对方的攻击做自己的升级包
正说着，远远传来环佩叮当。郡主慌忙把图纸往茶盘下塞，却见丽嫔带着两个宫女，摇着团扇施施然走来：哟，郡主在这儿躲清闲呢？陛下正找你去看新贡的孔雀呢。
她眼角扫过桌上的毛笔，话里带刺：听说郡主最近不读诗书，倒学些鬼画符？当心被言官参一本惑乱宫闱
郡主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小满。小满朝她眨眨眼，用口型说启动循环。
郡主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笑容：多谢妹妹提醒。我正跟仙师学察言观色术呢——妹妹今天气色真好，想来昨夜睡得安稳？不像我，总惦记着给陛下绣香囊，倒忘了时辰。
丽嫔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夸自己。刚要反驳，郡主又抢着说：妹妹这扇子上的兰草绣得真好，针脚比御绣房的师傅还匀——回头能不能教教我宫里的绣娘？
连着两句夸奖，把丽嫔准备好的刻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她僵笑着说：郡主过誉了...
哪里是过誉？郡主站起身，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妹妹这般才貌，难怪陛下常说丽嫔蕙质兰心——不像我，只会给陛下添乱。
这话说得又软又绵，却把陛下夸过丽嫔搬了出来。丽嫔再想发难，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嘉靖恰在此时带着太监走来，见状笑道：你们姐妹俩倒亲热。
丽嫔只能讪讪地说：郡主正夸臣妾的扇子呢。
嘉靖看向郡主，你不是总说丽嫔的绣工不如你吗？
郡主脸一红，赶紧用小满教的终止条件陛下恕罪，臣女以前不懂事。方才仙师教臣女三人行必有我师，臣女才发现丽嫔妹妹处处比我强呢。
这话既捧了丽嫔，又抬了小满，还暗合了儒家道理。嘉靖听得龙颜大悦，当即赏了两人各一对玉镯。
等丽嫔悻悻离开，郡主拽着小满的袖子直跳：真管用！她那脸色，比被猫挠了还难看！
小满捡起茶盘下的图纸，上面的循环语句被洒了点茶水，晕开的墨迹倒像给方框加了道花边。这还只是while循环他故意卖关子，下次教你for循环——比如每日给皇后请安三次，每次说不同的吉祥话，保证让你成为后宫最优解
郡主抢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折成方块塞进锦囊：那你得把表情识别模块画详细点。上次我把贵妃的冷笑当成真笑，差点被罚抄《女诫》。
正说着，几个宫女端着点心路过，听见等词，交头接耳：郡主果然得了仙师真传，说的都是仙家术语听说学会这个，就能算出谁会得宠，谁会失势呢。
这话渐渐传开，到傍晚时竟演变成仙师传了郡主宫斗算法，按图行事就能平步青云。连素来端庄的皇后都打发人来问：听说那循环语句能治刁奴？哀家宫里的小太监总偷懒，能不能学学？
小满得知时，正在给郡主画嵌套循环的示意图——用给太后请安时顺便问候各宫太妃的流程举例。他望着窗外被夕阳染金的宫墙，突然觉得这场景很荒诞：自己一个21世纪的码农，竟成了大明后宫的宫斗培训师。
你在想什么？郡主递来块桂花糕，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
不是。小满咬了口糕点，甜味在舌尖化开，我在想，要是把整个紫禁城的人际关系写成代码，得用多少行才能跑通。
郡主没听懂，却觉得这话很有趣。她拿起笔，在图纸角落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标着，一个标着，旁边写着：while 在一起：永远不终止循环。
风从茶寮的窗缝钻进来，吹得图纸轻轻颤动，像个藏着秘密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