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标摧毁后的第三天，我们在一处半塌的高层公寓里建立了临时据点。
我用ScV外骨骼勉强修好了漏风的窗户，琉璃则用找到的破布帘子做了个简易隔断。
她正对着一个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缺了边的镜子，小心翼翼地梳理头发。
我则在“测试”新获得的精神力——试图用意念让地上一个空罐头盒浮起来。罐头盒抖了几下，像喝醉了酒，最终只是滚了半圈。
“看来想靠这玩意儿隔空取物是没戏了，”我悻悻地放弃。
“顶多算个精神‘湿度计’，能感觉出谁脑子里水多。”
琉璃被我逗笑了，但笑容很快收敛。
“奕辰哥哥，”她指着窗外远处一片看起来异常“整洁”的区域，“那边……就是‘模范镇’。感觉很奇怪，所有人都……太整齐了，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她的感应能力在信标被毁后似乎更敏锐了。
系统任务适时更新，冰冷的面板浮现在眼前：【潜入模范镇，绑架镇长之女“林薇”。
目标人物特征：黑发，常穿蓝色连衣裙，身边有隐形护卫。】
绑架？
这任务可真不光彩。
但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情报显示，镇长林守义或保有部分自主意识。】
“好吧，绑票就绑票吧，希望这镇长是个明白人。”我收起玩笑心态，开始规划。
模范镇外围有巡逻队，还有类似心灵探测塔的东西，强闯是下策。我们等到夜幕降临，利用废墟的阴影和琉璃对精神警戒的模糊感知，像两只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镇子边缘。
我甚至尝试用那微弱的精神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极薄的“膜”，希望能干扰可能存在的低等级精神扫描——效果未知，但求个心理安慰。
翻过一道低矮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围墙，我们进入了模范镇。街道干净得不像话，两旁房屋整齐划一，路灯散发着一种过于稳定的、缺乏生气的光。
行人不多，但每一个都迈着几乎相同的步幅，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空洞的微笑，彼此相遇时点头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整个镇子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一座精心打理的坟墓。
“他们在‘演戏’，”琉璃贴着我耳朵，气息微弱，“演给某个看不见的观众看。”
她指向镇中心一栋稍显气派的二层小楼，“最强的‘波动’……还有那个蓝色连衣裙的女孩，都在那里。”
镇长家。
我们绕到后院，避开两个如同雕塑般站在前门的守卫。
后窗没锁，我轻轻撬开，和琉璃先后翻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但比外面多了一丝生活气息。
二楼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女孩哼歌的声音。
我们摸上楼梯，在走廊尽头虚掩的房门里，看到了目标——林薇，确实穿着蓝色连衣裙，正对着一面镜子梳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但镜子里，映出的不只是她，还有她身后两个若隐若现、如同水波荡漾般扭曲的透明轮廓，隐形护卫。
我朝琉璃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准备用精神力干扰。
我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调动那点可怜的精神力，试图模拟出一种“无害”、“路过”的情绪波动，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哼歌声戛然而止。林薇转过头，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谁？”她声音清脆，但眼神缺乏焦距。
“维修管道的，”我压低声音，尽量自然，“楼下说水管有点问题，让我们来看看。”
她皱了皱眉，似乎在进行某种内部检索，几秒后，才慢吞吞地说：“进来吧。”
我推开门，瞬间发动，不是冲向林薇，而是扑向镜子里映出的那两个扭曲轮廓的位置。
同时，琉璃集中精神，一股微弱但尖锐的精神冲击如同细针，刺向那两个隐形单位。
“嗡——”
空气中传来两声短促的、类似电流过载的异响，那两个透明轮廓剧烈闪烁了一下，显露出穿着奇特紧身战斗服的人形，动作明显僵直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操控外骨骼，焊枪手臂没有发射光束，而是如同短棍般狠狠砸向其中一个的颈部连接处，另一只手则甩出一张在路上用金属丝和破渔网做的捕捉网，罩向另一个。
“砰！咔嚓！”
第一个护卫颈部发出碎裂声，瘫软下去。
第二个被网罩住，剧烈挣扎，我补上一记焊枪短射，击穿了他的能源核心，他也冒着电火花不动了。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林薇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薇小姐，我们……”我话还没说完，旁边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冲了出来，正是镇长林守义。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老式手枪，颤抖着对准我们。
“放开我女儿！”他低吼道，声音沙哑，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恐惧。
“林镇长，我们不是来伤害她的！”我立刻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如果焊枪不算的话。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看不见吗？你的镇子，你的女儿，都被控制了。”
林守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冒电火花的隐形护卫，又看了看眼神空洞的女儿，脸上肌肉抽搐，内心显然在激烈挣扎。
“你们……你们懂什么……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像是说给我们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活下去？像提线木偶一样活着？”我盯着他的眼睛，尝试将一丝坚定的、反抗的意念通过那微弱的精神力传递过去。
“你看看她！她还是你的女儿吗？只是一个空壳，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你在痛苦！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你自己。”
林守义的身体晃了一下，手枪缓缓垂下，他颓然地靠在门框上，老泪纵横。
“……薇儿……我的薇儿……”他哽咽着，“他们……他们用薇儿威胁我……我不得不……”
“现在有机会了，”我立刻接口。
“跟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们想办法解除你女儿的控制。”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而迅速的履带碾压路面的声音。
一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街道，映出一个有着巨大球形玻璃罩、下方是坦克底盘的可怖轮廓——精神控制车。
它怎么来得这么快？
林守义脸色瞬间惨白：“是‘监管者’！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机巡逻……我们被发现了！完了……全完了……”他绝望地瘫坐在地。
“从后门走！”我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林薇，琉璃则去扶几乎崩溃的林守义。
“不行……后门……也有守卫被惊动了……”林守义虚弱地摇头。
精神控制车已经停在了街道对面，那巨大的玻璃罩开始发出幽幽的紫光，一股强大的、令人头脑昏沉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向小楼涌来。
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上屋顶！”我吼道，拖着林薇冲向通往天台的楼梯。
琉璃搀扶着林守义紧跟在后。
用焊枪熔开天台门锁，我们冲了上去。
夜风凛冽，整个小镇的灯光在脚下，而那台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精神控制车，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正在调整炮塔，对准了我们所在的楼顶。
“抓稳了！”我看着天台边缘那根锈蚀的、通往相邻大楼的架空维修钢缆，对琉璃和林守义喊道，同时将焊枪功率调到最大。
能不能行，就看这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