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隐星稀。
陈玄悄然离院，身形没入夜色，来到董小忠住处。
屋内，董小忠正对着一枚玉简沉思，察觉气息立刻起身：“玄者。”
“坊市近况如何？”陈玄开门见山。
董小忠垂手而立，有条不紊地禀报：
“月前，荆林联军于坊市外设伏，大败王楼两家。
李宪庸重伤，王疸失踪，楼裹权被迫退回黑风岭。
联军本欲趁势反攻，一举突破隘口，不料楼家反应极快，次日便做出应对。”
他略作停顿：
“楼家宣布，凡不与荆林两家合作的家族或势力，皆可正常通行黑风岭，不受阻拦。
欧阳家最先响应，公开与荆林两家划清界限。紧接着，坊市内其他家族与势力纷纷效仿。”
董小忠语气透出一丝讥诮：
“能求得活路，保全基业，谁愿意拼命？
不过数日，坊市联军便土崩瓦解。荆林两家如今已被彻底孤立，处境堪忧。”
陈玄心中暗忖。
楼家这一手分化瓦解，确实狠辣精准，直击要害。
此前联军能凝聚人心，凭的是同仇敌忾与荆林两家提供的资源激励。
如今楼家给出更简单的出路，那些摇摆势力自然倒向利益一方。
“不过，”董小忠话锋一转，
“楼家的条件，并不涵盖坊市散修。
只有登记在册的家族、商会等组织成员，才能享受通行便利。
普通散修，依旧被挡在隘口之外。”
陈玄眼神微凝，想起日间坊市那似盛实衰的景象：
“如此说来，散修如今的处境反而更糟？”
“正是。”董小忠点头，
“以往尚有联军组织，散修抱团，能外出狩猎采集，换取资源。
如今联军解散，各大家族势力只顾自保，散修成了一盘散沙。
外出风险大增，收获却越来越少。
坊市内资源价格居高不下，许多底层散修已难以为继，劫掠斗殴之事愈发频繁。”
陈玄默然。
这便是大势倾轧之下的常态。
上层博弈，利益交换，最终被牺牲的，总是毫无根基的底层。
“荆林两家有何反应？”
“他们如今收缩防线，固守族地与核心产业，轻易不再外出。
坊市内，两家影响力大减，许多原本依附的中小家族相继疏远。”
董小忠压低声音：
“还有一事。
据暗子回报，王疸失踪后，王家曾派人密赴黑风岭与楼家接触。
双方似有争执，气氛颇为紧张。”
陈玄心中一动。
王疸之死，看来已开始发酵。
“继续盯紧各方动向，尤其是王楼两家之间的来往，以及玄渊宗的态度。”
陈玄吩咐罢，转而道，
“另有一事。忠声日渐壮大，是时候建立一套功勋兑换制度。”
董小忠身体微倾，神色专注。
“组织成员，依加入时间，任务贡献，所司职责，分为数级。
每级可查阅对应权限的兑换清单。
法器、功法、丹药、符箓、材料等，皆列明所需功勋，以点数兑换。
初始物资由我提供，列入功勋库。
日后组织所得，无论是情报售卖，任务酬劳，还是成员自愿上缴的战利品。
也须评估后折成功勋入库，以此循环，壮大根基。”
董小忠眼中微亮，已领会其中关窍。
这不止是一套机制，更是将人手与组织利益深度绑定的纽带。
“若有成员欲兑换物品，须依层级先报直属头领初步核验，再统一呈报于你。
你复核无误，记录在案，方可从我处或你掌管的备用库中支取。”
陈玄看向董小忠，
“寻常低阶消耗之物，你可预先领取一批备用，以应日常之需，但支取记录务必详尽。”
“掌忠人明白。”董小忠沉声道，“功勋点数具体如何评定？”
陈玄语速平缓，条理分明：
“完成任务，提供情报，修为精进，或其他有利于组织之事，皆可记功。
具体细则，由你草拟章程，报我定夺。”
他的语气转而严肃：
“记住，规矩既立，便须严格执行。
清单权限不得逾越，功勋点数严禁私相授受，强行索取。
此机制旨在彰显组织底蕴，使成员看到前路机缘。
亦须掌握分寸，不让人摸清我们的底细。”
董小忠郑重躬身：“玄者思虑周全，属下定当竭力拟妥细则，严格执行，不负重托。”
离开董小忠处，陈玄回到小院静室，于沉寂中梳理所得信息。
坊市局势之变，确实出乎意料。
楼家分化瓦解的手段虽显卑劣，却极为有效。
荆林两家困守孤城，败亡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王疸之死的余波正在扩散，那诡异玄铁盒背后的秘密，或许也将在不久浮出水面。
但一味等待过于被动，须得防范于未然。
他目光落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修行之路，从来不只是闭关苦修。
洞悉时势，把握契机，亦是长生大道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次日，阳光高照。
小院中，龙璃与龙钰正全神贯注地演练陈玄传授的法术。
院中新竖起了一块试法石，石面上已留下不少焦痕与水渍。
龙璃指尖灵光闪烁，火球呼啸而出，精准击中左侧石面，炸开一团焰光。
几乎同时，龙钰凝聚的水箭也嗖地一声钉入右侧石面，水花四溅。
接着寒冰凝结，火星如雨落下，两人额角沁汗，却不肯停歇。
姐妹俩神情专注，额角沁汗，却一刻也不肯停歇。
灵力将尽，便服下一颗回气丹，打坐调息片刻。
待灵力稍有恢复，又起身继续练习。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小四象阵开启，院中波动与声响尽数被阻隔。
外面行人无法察觉内里情形，只觉此处院落静谧如常。
陈玄望着姐妹俩专注而充满活力的身影，暗自点头。
勤奋是修仙路上最朴实也最可靠的阶梯，她们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她们眼中那份执拗的光，陈玄思绪飘向深处。
炼气修士，灵力有限，即便是最低阶的火球术、水箭术。
连续施展数次，也足以掏空一名炼气二层修士的气海。
而像冰咆哮、镇岳剑罡这等高阶法术，灵力消耗更是甚巨。
以他如今炼气八层的浑厚根基，也难以连续施展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