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车和几辆越野车悄悄滑入废弃纺织厂的仓库，引擎一关，四周就只剩下血月倒计时带来的死寂。
燃料是有了，但所有人都明白，想靠这几辆普通越野车冲出燕京，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江尘走到仓库角落，那里停着一辆他们早前弄来的公交车。他用手指敲了敲车身，铁皮发出空洞的响声。
“我们得把它，改成一辆能撞开尸墙的装甲车。”江尘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改装车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林风刚从加油站那边回来，脸上带着点兴奋。
“尘哥，我从刀疤脸那儿撬出来一个消息。”林风压低声音，“城西的老工业区，住着一个怪老头，叫何工。以前是给整个燕京设计轨道列车的总工程师，是真正的行家，听说他能用废铁拼出坦克来。”
江尘的眼睛亮了。
半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西郊工业区。
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安静，巨大的厂房像一具具钢铁骨骸。
林风指着不远处一个被集装箱和铁丝网围起来的独立车间：“就是那儿。”
车间像个小堡垒，唯一的入口被厚重的钢板封死，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射击孔。
他们刚一靠近，射击孔后面就伸出一截黑洞洞的枪管。
“滚。”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尘停下脚步，大声说：“何工，我们没有恶意。想请你帮忙改装一辆车，报酬绝对丰厚。”
他示意林风把一箱牛肉罐头和几瓶水放在门口。
“报酬？”里面的声音满是嘲讽，“上一伙这么说的人，为了抢我儿子藏起来的一盒饼干，打断了他的腿。”
钢板门后安静下来，但那股敌意更重了。
林风有些着急，想开口。江尘抬手拦住他，自己上前一步。
他没再废话，直接拔出拂尘。
一道银光闪过，旁边一根路灯的金属杆无声断成两截，切口光滑的像镜子。
车间里安静了几秒。
“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股狠劲，“不然下一发子弹，就不是警告了。”
江尘皱起了眉，威胁没用。
两人只能先退回车上。
“尘哥，这老头又臭又硬，怎么办？”林风挠着头。
江尘盯着那个铁皮堡垒，感觉有点难办。时间不等人，他们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后座的苏清影忽然开口。
“让我试试。”
江尘看向她，有些犹豫。
苏清影的眼神很平静。
江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这一次，只有苏清影一个人下了车。
她什么也没带，只是走到那扇紧闭的钢门前。
“何工，我叫苏清影，燕京大学生命科学院的研究员。”她的声音很清澈，也很冷静，“我不是来和您谈交易的。”
里面没有回应。
苏清影毫不在意，她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文件，隔着射击孔，将屏幕亮给里面的人看。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细胞结构图。
“这是一种全新的硅基生命形态，我称之为噬骸体。”苏清影开始解说，像在做一场学术报告，“它们的细胞增殖方式，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生物学规律。我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来解释它的能量传递方式，您看这个微分方程……”
“……如果我的模型没错，三天后的血月，会引起它们细胞能量的谐振，导致一次集体进化。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弱点。只要能制造出特定频率的超声波，就有可能从内部破坏它们的细胞结构。”
车间里依旧死寂。
苏清影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改装车辆，不只是为了逃跑。是为了活着把这些数据，这些知识带出去。我们之中，需要有人去战斗，也需要有人去思考。何工，您的双手，曾经能推动一座城市前进。现在，我需要它们，为人类的理性和知识，打造一艘能冲破黑暗的方舟。”
“我们，需要您的智慧，而不只是您的力气。”
长久的沉默。
久到林风都以为这次又失败了。
那扇厚重的钢板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慢慢被拉开了一道缝。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油污，但眼神锐利的老人出现在门后。他死死盯着苏清影手里的平板。
“超声波谐振……”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里渐渐亮起了光，“……理论上可行。但功率要求太高了，车载电源根本不够。”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清影：“你们……真的想干这个？”
苏清影认真地点头：“活着，才有机会。”
老人干裂的嘴唇抖动了一下。他转身走进黑暗的车间，片刻后，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女孩很瘦小，怯生生地躲在老人身后。
“这是我孙女，何晓晓。”老人看着江尘的方向，声音沙哑，“带上她。保证她的安全。”
江尘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我保证。”他只说了三个字。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那辆公交车。他绕着车走了一圈，时不时用手敲敲打打，眼神越来越嫌弃。
“一个空壳子。”他最后断言。
“把你们能找到的所有钢板都运过来。”老人一挥手，“两公里外的机床厂，有我需要的高频切割机和电焊设备。清出一条路来。”
“七十二小时？”老人冷哼一声，“我需要四十八小时。现在，开始干活。”
“这艘方舟，我把它命名为‘黎明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