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很安静。
只有那盏快没油的煤油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跳动着昏黄的火苗。
阿渊盘腿坐在行军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鱼缸。
那架势,不像是在看个破烂,倒像是在看那个没穿衣服的蒙娜丽莎。
“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阿渊揉了揉胃,感觉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关于“谁先消化谁”的激烈辩论赛。
“别叫了,再叫也没吃的。”
他嘟囔了一句,视线依然没有离开鱼缸。
那株泡在水里的变异水草,此刻正随着不知从哪来的微风,轻轻摇曳。
以前阿渊只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能吃的充电宝。
但现在,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突然发现,这水草长得……有点东西啊。
只见那细长的茎干上,一边挂着一片嫩绿色的叶子。
那是之前吞了灵石碎片长出来的。
这叶子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哪怕是在这充满辐射和污秽的废土空气里,依然透着一股子纯净的圣洁感。
稍微靠近点,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往身体里钻,就像是大冬天的晒了个日光浴。
舒服。
而另一边,挂着那片刚长出来不久的银灰色叶子。
这是吞了虫腿进化出来的。
这叶子就凶多了。
边缘锋利得像刀片,上面还流转着金属特有的寒光,稍微看久了,眼睛都会觉得刺痛。
一股子“莫挨老子,挨了就死”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圣光……杀伐……”
阿渊摸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这两种东西,就像是太极图里的阴阳两极。
一个代表着“生”,是慈母手中的线,温柔地缝补一切伤痛。
一个代表着“死”,是刽子手里的刀,霸道地斩断一切阻碍。
按理说,这俩玩意儿碰到一起,肯定得打个你死我活,就像他和那个瘟疫领主一样。
但这株水草,竟然能同时容纳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
而且还活得挺滋润?
“有点意思……”
阿渊的脑子里,突然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
废土为什么种不出粮食?
这问题困扰了人类一万年。
科学家说是辐射太强,土壤被污染了,植物活不了。
玄学家说是灵气枯竭,大地失去了生机,种子发不了芽。
但阿渊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土。
黑色的,油腻腻的,散发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这土里其实不缺养分,毕竟埋了那么多尸体,化肥都省了。
真正缺的,是那种……能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的“劲儿”!
普通的植物太娇气了。
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稍微有点辐射就枯死,稍微有点毒素就烂根。
它们有“生机”,但没有“杀气”。
它们想活,但没有那种“为了活下去可以吃掉一切”的霸道意志!
“如果……”
阿渊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吓人。
“如果我能把这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呢?”
用“圣光”给予种子最纯粹的生机,让它无视辐射和污染,强行发芽!
再用“杀伐”赋予它最霸道的吞噬本能,让它像虫族一样,掠夺周围一切养分,疯狂生长!
甚至……把它变成一种比杂草还野蛮,比虫子还贪婪的……神级作物!
“卧槽!”
“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阿渊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这哪是种地啊?
这简直就是在搞生物基因工程!
还是带玄幻特效的那种!
既然这鱼缸能把灵石变成圣光叶,能把虫腿变成杀伐叶。
那能不能把这两种法则,通过【创世之歌】的调和,注入到一颗普通的种子里去?
让它变成一颗……能拯救世界的“神种”?!
“试试!必须试试!”
阿渊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得干。
反正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成功便成仁。
他像阵风一样冲出了帐篷。
外面,那些幸存者们正三三两两地瘫坐在地上,眼神麻木而空洞。
看到阿渊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几个人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在他们看来,这位“神选者”估计也是饿疯了,正在那儿发神经呢。
阿渊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异样的目光。
他像只土拨鼠一样,冲到了一处废墟的角落里。
那里以前应该是个粮仓,虽然早就在万年前的战火中塌了,但说不定还能找到点遗留的“文物”。
“在哪呢……在哪呢……”
阿渊徒手扒拉着那些黑色的瓦砾和焦土。
指甲被磨破了,手指流血了,他也毫不在意。
终于。
在一个密封还算完好的陶罐碎片下面。
他找到了一小把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麦种。
确切地说,是一把已经彻底碳化、干瘪得像小石子一样的废土麦种。
这种子在废土上并不稀奇,很多拾荒者都能捡到。
但没人会去吃它,也没人会去种它。
因为它早就死了。
死得透透的。
连生命力最顽强的变异老鼠,看到这玩意儿都会嫌弃地绕道走。
“就你了!”
阿渊却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几颗“死种子”捧在手心里。
虽然它们看起来毫无生机,甚至轻轻一捏就会变成粉末。
但在阿渊的眼里。
这哪是种子啊?
这分明就是全人类的希望!
这就是那个能撬动地球的支点!
“呼……”
阿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捧着那把死种子,转身朝营帐走去。
周围的幸存者们看着他手里那把黑乎乎的烂东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随后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神选者大人……这是真的饿疯了吧?
连这种石头渣子都想吃?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神都疯了,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阿渊没有解释。
他不需要解释。
他只需要用事实,狠狠地抽这个残酷世界的耳光!
回到帐篷。
阿渊把那几颗死种子放在桌子上,排成一排。
然后,他再次解下鱼缸,放在种子旁边。
鱼缸里的水草依然在轻轻摇曳,那两片代表着截然不同法则的叶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交相辉映。
一边是圣洁的白光。
一边是森冷的寒芒。
“来吧,各位。”
阿渊看着鱼缸,又看着那把死种子,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今晚……”
“咱们就来玩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