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孙小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暴涨的头发瞬间萎靡缩回，脸上汹涌的血流戛然而止，周身翻腾的浓黑怨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眨眼间，她又变回了那个瘦骨嶙峋、穿着破烂花布衫的小女孩模样。
只是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茫然，被那一巴掌打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想起来就说！”
晨芜甩了甩拍得有点发麻的手掌，一脸嫌弃地瞪着她
“变啥厉鬼！挨一巴掌就老实了！”
她语气像在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
“说说吧！脑袋空空的小孩，想起来啥子了？憋半天就憋出个‘死’字？”
“啧，手还有点麻……这小鬼脑袋还挺硬……”
孙小娟捂着被拍疼的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晨芜，又看看惊恐万分的刘倩等人，小嘴瘪了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断断续续地说
“坏…坏人，他是坏人…”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的哭腔，像砂纸磨过喉咙
“他…是他…把我推下去的…从山上…很高的地方…摔下去摔死了…”
她瘦小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那坠落的失重感从未消失。
刘倩有些疑惑
“怎么会？他…他不是把你捡回来养大的吗？村里人都说……”
她的话卡住了，因为孙小娟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
小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混着血水无声地淌下。
“很坏，…”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利的控诉
“他打我！用皮带抽！用棍子打！”
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委屈
“好疼…好疼…这里…还有这里…”
她伸出瘦弱的小胳膊，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和后背，仿佛那些看不见的伤痕还在疼。
“每天还都不给饭吃…饿…好饿…肚子咕咕叫…”
她干瘦的小手无意识地捂住了瘪瘪的肚子，那动作看得刘倩鼻子发酸。
“还要干活…好多活…扫地…喂鸡…做饭…做不完…就打…”
孙小娟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又开始迷茫，像是累极了。
突然！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虚空一点！
“那天…他不在，我……我饿得受不了……到处找吃的……”
声音骤然变得尖利刺耳，带着极致的惊恐
“我听到他房间地下…有声音！咚咚咚！在敲！”
“床底下…有个洞！黑！好黑好黑！”
“我…爬进去了，里面…好大…好臭…像…像死人待的地方…”
孙小娟小脸扭曲，干呕了一下
“铁链…哗啦…哗啦响，有个阿姨被锁住了，瘦得像骨头…眼睛…瞪得很大…在哭…哭得没声音了…”
她捂住耳朵，身体蜷缩得更紧。
“阿姨喊我救救她，可…可我被…吓到了，我…刚爬出来…他…他回来了！”
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仿佛那个身影就在眼前
“眼睛…红的！像…像要吃人的鬼！”
“他看见我了！疯了的追我！跑！快跑！”
“我跑到山上…没路了…他抓住我…抓得好紧…”
她疯狂地扭动挣扎，瘦弱的胳膊在空中挥舞，“推…他推我！啊——！！！”
最后那声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化作破碎的呜咽。
孙小娟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只剩下剧烈的、无声的颤抖和压抑到极致的抽噎。
她把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脸深深埋进膝盖，只有瘦骨嶙峋的脊背在灯光下剧烈起伏，像濒死的蝴蝶。
死寂。
纸扎铺里只剩下孙小娟压抑的抽噎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刘倩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地上那团小小的、颤抖的身影，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那个她记忆中只是有点孤僻的孙老六……那张模糊的脸，此刻在她脑海里扭曲成了狰狞的恶魔。
“有照片吗？给我瞅瞅那老混蛋。”
晨芜朝刘倩摊开手
“有有有！”
刘倩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拉，声音发颤
“前阵子村里搞活动，我妈拍了照片发朋友圈，里面…里面有孙老六！”
她终于翻到一张合影，颤抖着把手机递过去
“这里！小晨先生！就这个穿灰褂子、蹲在角落抽烟的！”
晨芜眯着眼凑近屏幕，手指放大那个缩在角落、一脸木讷的干瘦老头。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手机丢回给刘倩
“嗯，报警吧。”
“啊？”刘倩捧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啥啊？”
晨芜翻了个白眼，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孙老六
“这老东西手上可不止一条人命，地下室关着那个，再拖两天，怕是要饿死渴死在里面了！赶紧的，别磨叽！”
“啊？！不止一条？！”
刘倩和大壮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脸瞬间又白了一层！刚才孙小娟的话已经够骇人，现在晨芜直接点明还有活人危在旦夕！
“好！好！我这就打！这就打！”
刘倩吓得魂飞魄散，手指哆嗦着按下了“110”，电话接通的声音在死寂的纸扎铺里格外刺耳。
晨芜没再理会那边语无伦次报警的刘倩，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墙角那个依旧缩成一团、无声颤抖的孙小娟身上。
“喂，小鬼，”
晨芜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旁边的板凳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警察叔叔马上就去收拾那老混蛋了，给你报仇，你还不走？赖这儿等开饭呢？”
孙小娟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
那张沾着血污的小脸上，恨意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她怯生生地看着晨芜，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哭腔
“姐姐……我……我走不了……”
“有啥心愿啊？赶紧的一块儿说了！”
晨芜一边没好气地催促，一边蘸了点碟子里快干掉的朱砂
“早解决早投胎！别在这儿磨磨唧唧耽误我睡觉！”
孙小娟怯生生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
她看着晨芜，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无法理解的委屈和渴望
“我……我想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谁？”
她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语气里全是可怜和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丢了？”
“啧！”
晨芜猛地翻了个白眼，一脸“我就知道没好事”的表情
“麻烦！！真真是麻烦！！”
她小声嘀咕着，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这点钱挣得是真累啊……”
她无语地抬头望了望纸扎铺黑黢黢的房梁，仿佛在跟老天爷抱怨。
“老黄！”她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好嘞，小姐！”
黄守仁应声而动，麻利地端来一盆清水，“哐当”一声放在晨芜面前的板凳上。
晨芜伸出右手，五指微张，对着孙小娟虚空一抓！
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一缕极其稀薄、带着冰冷气息的灰黑色雾气，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孙小娟身上飘了出来！
晨芜看也没看，随手将那缕雾气在掌心团了团，像揉面一样搓了两下，然后屈指一弹
“噗！”
那团被揉搓过的阴气，精准地落入水盆中央！
平静的水面瞬间荡开一圈涟漪，那缕阴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丝丝缕缕地扩散，却没有完全消散，反而在水面下形成一片混沌的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