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赵瑞龙的脑子嗡的一声，只剩下这一个字在回响。
“对，账。”祁同伟蹲着，视线和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线，“赵公子，你的人，带着家伙，闯进你的山水庄园，意图不轨，还惊扰我的朋友，高小琴女士。”
“我，作为汉东省公安厅厅长，接到报警，紧急出警，还开枪。”
“你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算不算账？”
赵瑞龙的嘴唇开始发抖。
他想吼，想骂，是你他妈自己踹的门，是你他妈自己开的枪！
可迎上祁同伟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的怒火和不甘，都化作冰冷的恐惧。
他清楚，眼前这个从山沟里爬出来的男人，不是在跟他商量。
“祁……祁厅长……您说，您说怎么算，就……就算。”赵瑞龙的声音委屈啊。
“很好。”祁同伟站起身，重新恢复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高董受了惊吓，精神损失，误工损失，这笔钱，你得出。”
“我，作为国家干部，为了处置这起突发恶性事件，动用警力，浪费公共资源，这个影响，你也得负责。”
祁同伟的声线压低几分，“最关键的是，你这两个手下，让我开了枪。你知道，这枪一响，我要写多少报告？要担多大的干系？”
赵瑞龙的冷汗，再次从额头滚落。
他懂了，这是敲诈，是勒索！
是用他赵瑞龙的错，来敲他赵瑞龙的钱！
“我……我赔！我全都赔！”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五千万。”祁同伟轻飘飘地吐出一个数字。
“什……什么？”赵瑞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他猛地抬头。
“我说，五千万。”祁同伟重复一遍，“一个子儿，不能少。”
五千万！
现金！
这他妈跟直接抢银行有什么区别！
赵瑞龙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怎么？赵公子觉得贵了？”祁同伟的皮鞋尖，轻轻踢开脚边一块摔碎的水晶杯碎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条命，不值这个价？”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值！太他妈值了！
别说五千万，就是一个亿，他也得给！
“不贵！不贵！”赵瑞龙从被尿液浸湿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那部同样湿漉漉的手机，“我马上叫人打钱！马上！”
他哆哆嗦嗦地拨通一个号码，电话一接通，积攒满腔的恐惧和屈辱，瞬间化作暴怒，朝着电话那头喷涌而出：
“刘建新！你他妈死哪儿去了！马上！给老子调五千万现金！一个小时内，打到山水庄园的账上！听清楚没有！一个小时！少一分钟老子扒你的皮！”
“等等。”
祁同伟淡然的声音响起，制止他。
赵瑞龙不解地抬起头。
祁同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他屈指一弹，精准地落在赵瑞龙的面前。
“打到这个账户上。”
赵瑞龙颤抖着手捡起纸条，打开。
一行用钢笔手写的，极其工整漂亮的数字，映入眼帘。
那不是国内任何一家银行的账号。
那是一串以“ch”开头的，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的，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
“祁厅长……这……”赵瑞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这个账户，干净。”祁同伟淡淡地开口，“对你，对我都好。我不希望这件事，留下任何痕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瑞龙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赔偿款，这是封口费。
是买命钱。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却感觉重若千钧。
他再次拨通刘建新的电话：“别打公司账了……我给你一个新账号，听好，一个数字都不能错……”
就在这时，别墅外，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布满整个山水庄园。
十几道刺眼的车灯，将整个别墅照得如同白昼。
“砰！”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
“不许动！警察！”
一群身穿黑色特警作战服，手持95式自动步枪的警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
为首的，正是光明区公安分局局长，程度。
当程度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钉在原地。
他看见瘫在地上，浑身湿透，散发着骚臭味的赵瑞龙。
看见那两个抱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在地上哀嚎的保镖。
最后，他看见站在客厅中央，警服外套已经不见，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的祁同伟。
“厅……厅长？”程度的大脑瞬间宕机。
“程度，你来得正好。”祁同伟的声线恢复往日的沉稳，“这里有两名歹徒，持械行凶，被我当场制服。”
他指着地上的赵瑞龙：“这位是受害人，赵瑞龙先生，他受到惊吓，需要安抚。”
程度的视线在祁同伟和赵瑞龙之间飞速扫过，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事情的真相绝对不像厅长说的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问。
一个字都没有问。
“是！厅长！”程度猛地立正，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崇拜。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
当年他只是一个派出所的小所长，是祁同伟一步步把他提到分局局长的位置。
士为知己者死，这种知遇之恩，他愿意用命来还！
“所有人听令！”他转身，声音洪亮，“封锁现场，控制嫌疑人，呼叫救护车！另外，把庄园今天所有的监控录像，全部带走！物理销毁！”
他带来的那些警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祁同伟一手从基层提拔起来的。
他们对祁同伟的忠诚，远胜于对规则的敬畏。
“是！”
一群人立刻行动起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沓。
很快，两个保镖被抬走，狼藉的客厅被迅速清理。
高小琴也被一个女警官搀扶着，从楼上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
第二天清晨，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电话。
“让程度来我办公室一趟。”
十分钟后，程度敲门进入，身姿笔挺，敬礼。
“厅长。”
“坐。”祁同伟指向对面的椅子，亲自给他倒一杯热茶。
程度受宠若惊，连忙欠身双手去接。
“昨晚的事，手尾都处理干净？”祁同伟靠在椅背上。
“报告厅长，全部处理完毕。两个嫌疑人，定性为入室抢劫未遂，有前科，证据确凿。山水庄园的监控硬盘已经全部格式化，赵瑞龙那边，也派人‘安抚’过，他很配合。”程度汇报道。
祁同伟点点头，没有评价，反而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爱人工作调动的事情，办妥了？”
程度一愣，随即心头一热。
“办妥了，厅长。多亏您跟市教育局的领导打招呼，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祁同伟摆摆手，“你跟着我，我不但要让你有前途，也要让你没顾虑。你安心做事，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一刻，程度的眼眶有些发红。
这就是祁同伟。
他给你的，不只是一个职位，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的体面和关照。
“厅长，以后有任何事，您一句话，我程度万死不辞！”
祁同伟把茶杯推到他面前。
“现在，就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