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身影,如同灰色雾气中凝聚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飘”上了破碎的石台。
当他双足再次踏上那布满裂痕的暗青色台面时,整个石台仿佛都微微一震,残留的契约符文发出极其微弱的共鸣。
石台顶端,一片狼藉依旧。
三头荒原怪物——骸骨巨人、巨蜥、阴影聚合体——正盘踞在石台边缘,勉强修复着自身伤势。它们的气息比起之前萎靡了太多,骸骨巨人骨架上的裂痕只愈合了小半,魂火黯淡;巨蜥血肉模糊的伤口缓缓蠕动,新生的肉芽呈现灰败之色;阴影聚合体的体积缩小了数圈,怨魂的尖啸也变得有气无力。
叶凡引爆石台的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它们大半条命。此刻,它们正贪婪地吸收着石台边缘相对稀薄的死寂之气,试图恢复。那枚掉落在不远处的暗金令牌,它们并未立刻拾取,似乎对那令牌上残留的契约气息本能地感到忌惮,打算等恢复一些后再做处理。
叶凡的突然出现,无声无息,直到他完全踏上石台,三头怪物才悚然惊觉!
“谁?!”骸骨巨人猛地转头,眼眶中魂火剧烈跳动,透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它无法理解,这个明明被它们逼入死寂深渊、本该早已化为飞灰的人类,怎么可能活着回来?!而且,他身上的气息……
巨蜥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本能地后退了半步,暗黄色的竖瞳中充满了警惕与一丝……恐惧?它从那灰蒙蒙的身影上,感受到了一种比这寂灭荒原本身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寂灭”意味,以及一种令它灵魂战栗的威胁感。
阴影聚合体更是直接发出一阵混乱的尖啸,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它对气息的感知最为敏锐,此刻的叶凡,在它“眼中”,仿佛就是这片死寂之地的化身,是它们这些“原住民”都需敬畏的“君王”!
叶凡没有立刻动手。他平静地扫了三头怪物一眼,那灰色的眼眸中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然后,他目光转向不远处那枚暗淡的暗金令牌,伸手虚抓。
令牌微微颤动,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自行飞入叶凡手中。入手冰凉,但其中蕴含的契约气息与叶凡体内的力量产生共鸣,瞬间变得温顺,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密”。
看到叶凡取走令牌,骸骨巨人眼中魂火狂燃,那是它们离开此地的希望!“放下令牌!”它发出咆哮,强提残存的力量,挥动断裂大半的骨棒,裹挟着一股衰弱了许多的寂灭死光,砸向叶凡!
同时,巨蜥怪物也张口喷出一道灰黑色的吐息,阴影聚合体则分出数条怨魂触手,从侧面袭扰。
面对这联手一击,叶凡只是抬起了左手。
没有灵力奔涌,没有光华闪耀。他只是简单地对着前方,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前方空间仿佛凝固了。骸骨巨人的骨棒、巨蜥的吐息、阴影的触手,在距离叶凡尚有数丈远时,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其上附着的能量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剥离、消解、湮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它们“还原”为最基础的死寂之气。
这正是叶凡新生的“寂灭混沌灵力”的恐怖之处!它不仅拥有强大的吞噬与同化能力,更具备了直接引动、加速“寂灭”进程的法则特性!在这片“寂灭荒原”中,他的力量得到了环境的极大加成。
三头怪物惊恐地发现,它们发出的攻击正在飞速消散,甚至连同它们自身与这片天地间的死寂之气联系,都变得晦涩不畅,仿佛被眼前这个人类“剥夺”了部分权限!
“这不可能!”骸骨巨人精神咆哮。
叶凡没有理会它们的惊骇。他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骸骨巨人,隔空轻轻一点。
一道灰蒙蒙的、毫不起眼的剑气悄然射出。
剑气速度不快,却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骸骨巨人身前。骸骨巨人怒吼,架起残破的骨棒格挡,周身魂火大炽。
“嗤。”
轻响声中,灰蒙蒙的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滞地穿透了骨棒,穿透了骸骨巨人凝聚的魂火护盾,精准地点在了它头颅中心、魂火本源所在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骸骨巨人庞大的骨架猛地一僵,眼眶中跳跃的魂火骤然熄灭,化作两点死寂的灰烬。紧接着,从它被剑气点中的位置开始,整具庞大的骨架如同经历了万载风化的沙雕,迅速崩解、湮灭,化为一片灰色的粉尘,簌簌飘落,再无丝毫生命与灵魂的波动。
一击,灭杀炼虚后期层次的骸骨亡魂!
巨蜥怪物和阴影聚合体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它们有魂的话),转身就想逃。
叶凡目光淡漠,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它们逃遁的方向,虚虚一握。
“镇。”
言出法随般的低语。
巨蜥和阴影聚合体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沉重如铅,无形的“寂灭”力场降临,将它们死死禁锢在原地。它们体内的死寂能量与怨念如同被冻结,运转凝滞,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叶凡缓步上前,来到它们面前。他没有再出手攻击,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分别点在它们的额头(巨蜥)和核心(阴影)位置。
“吞天噬地,返本归源。”
一股精纯而霸道的吞噬之力,夹杂着寂灭真意,侵入它们体内。这一次,叶凡并非为了杀戮,而是……抽取!
巨蜥怪物体内残存的、相对精纯的寂灭兽力本源,以及阴影聚合体核心的怨念魂核精华,被叶凡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两团灰黑色和暗灰色的光球,悬浮在他掌心。
失去了本源,两头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嘶鸣,身躯迅速干瘪、风化,步了骸骨巨人的后尘。
叶凡看着掌心两团精纯的能量精华,心念一动,《九逆吞天诀》运转,将其迅速炼化吸收。虽然量不多,但对于刚刚完成蜕变、需要巩固根基的他来说,算是不错的补品。
做完这一切,石台顶端彻底恢复了死寂。
叶凡环顾这片破碎的遗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新生力量,以及手中暗金令牌传来的、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指向某个遥远坐标的微弱波动。
他知道,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
该离开这“寂灭荒原”了。
但离开之前……他抬头,望向那灰败的天幕,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些曾经觊觎、逼迫他的存在。
“黑煞魔君……血神殿……虚空影杀……还有那些藏在幕后的……”
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冰冷的涟漪。
“我们的账……慢慢算。”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循着暗金令牌与自身契约感知的指引,朝着荒原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身影迅速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地交界处,只留下破碎的石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