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从西域老人院落外垃圾中发现的证物,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冰,让楚倾凰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血焰泥、疑似骨骼的焦黑碎片、还有那经过邪法处理的混合血液……这些绝非寻常之物,它们组合在一起,隐隐指向一种古老、阴暗且充满恶意的仪式。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在确认萧夜离情况稳定、交由青黛仔细看护后,立刻带着那包证物进入了王府地底那间设施齐全的密室。这里曾是分析南疆巫蛊和诡异碎片的地方,如今再次派上用场。
密室内烛火通明,各类器皿、药水、工具一应俱全。楚倾凰换上一身素净的罩衣,净手焚香,强迫自己进入绝对冷静的状态。她首先取来一个白玉浅碟,将那撮暗红色的“血焰泥”碎屑置于其中,滴入几滴特制的“显形药水”。药水与泥土接触,并未发生剧烈反应,但泥土碎屑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隐隐有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流光在表面一闪而过。
“果然蕴含特殊的能量……”楚倾凰低声自语。这血焰泥并非普通黏土,其本身可能就是某种经过地气或秘法长期滋养的载体,能够较好地保存和传导特定的能量,难怪会被选作祭祀或特殊器物制作的原料。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小片焦黑的骨骼碎片,放在另一个琉璃片上。碎片入手颇轻,质地酥脆,边缘呈不规则的熔融状。她取来一盏小巧的酒精灯,将碎片置于火焰上方极远处小心烘烤。片刻后,碎片表面升腾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古怪甜腥味的青烟。
楚倾凰立刻屏住呼吸,迅速将碎片移开,用准备好的药液封存住那缕烟气。系统同时启动分析:【检测到有机物高温碳化残留,包含人类及至少两种西域常见牲畜骨骼成分……烟尘中含有微量精神干扰类生物碱及怨念能量附着……】
人类骨骼!楚倾凰的心猛地一揪。虽然早有预感,但得到确认的瞬间,依然让她感到一阵不适。阿依慕和那些西域老人,竟然在使用人骨!结合那混合血液,这几乎可以断定是在进行某种需要生命献祭的邪恶仪式!
最后,也是最令她感到棘手的是那点暗红色的凝固血液。她取了一丁点,溶于纯净的泉水中,血液并未完全化开,而是在水中形成一丝丝暗红色的絮状物。她滴入测试毒性的药液,反应并不明显;又尝试用灵玉的能量去接触,那些絮状物仿佛遇到了天敌般剧烈收缩,并散发出更浓的怨憎气息。
【血液样本分析:混合型,包含人类(o型)、沙漠狐狼、西域岩鹰血液……经特殊咒法及药物处理,蕴含强烈指向性怨念与诅咒能量,疑似用作‘血媒’或‘追踪标记’……】
“血媒……追踪标记……”楚倾凰喃喃重复着系统给出的关键词,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性。在古老的巫蛊和诅咒术中,使用特定处理过的血液,可以作为一种媒介,将诅咒之力精准地施加于特定的目标或血脉之上;也可以作为一种隐秘的标记,方便施术者或其同党进行追踪、定位甚至远程施加影响。
阿依慕制作这种邪异的“血媒”,目标是谁?是陛下?是整个萧氏皇族?还是……特定的人,比如重伤的萧夜离?
这个念头让楚倾凰不寒而栗。她立刻想到,萧夜离体内余毒未清,气血亏虚,神魂不稳,正是这种邪术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余毒反噬和低烧,是否不仅仅是情绪波动所致,而是已经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干扰或标记?
她不敢再想下去,立刻收拾好所有证物和记录,匆匆返回萧夜离的寝殿。
萧夜离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由青黛伺候着喝一碗清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看到楚倾凰神色凝重地进来,便示意青黛先退下。
“有结果了?”他放下粥碗,问道。
楚倾凰点点头,将她在密室中的发现和分析,简明扼要却毫无遗漏地告知了萧夜离,尤其重点提到了人骨碎片、混合血媒的可能用途,以及自己的担忧。
萧夜离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骇,反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用人骨,制血媒……果然是好手段。”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这位‘皇姐’(他用了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称呼),不仅恨意滔天,所学所行,也早已偏离正道,坠入魔障了。”
他看向楚倾凰:“你担心这血媒可能已经用在我身上?”
“不得不防。”楚倾凰凝重道,“殿下体内情况复杂,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而且对方若真能通过内务府官窑制作特殊器物,或许就有办法将这种血媒以某种不易察觉的方式,送入王府,甚至……送入殿下身边。”
萧夜离微微颔首:“有道理。从今日起,我饮食用药,一应用具,包括这寝殿内的所有物品,都必须经过你和青黛的严格检查。王府的防卫也要再次加强,尤其是针对可能的精神侵袭和邪术渗透。”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事,你知我知,青黛和影驹知即可,暂不外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避免打草惊蛇。”
“是。”楚倾凰应下,这正是她所想的。
“那些西域老人,还有内务府的钱主事,继续盯紧。”萧夜离继续部署,“但方式要更隐蔽。既然他们在准备仪式,所需之物定然不止这些。尤其是那血媒,制作不易,所需原料和条件苛刻,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摸到他们更核心的巢穴或下一步计划。”
他靠在引枕上,目光幽深地望着帐顶:“她在暗,我们在明。如今我们知道了她的部分手段和可能的目的,但她对我们的防备和调查到了哪一步,我们却一无所知。接下来,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楚倾凰看着他即使病弱也依然冷静谋划的样子,心中既感佩又酸楚。她轻声道:“殿下放心,我会小心应对。您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体。只有您尽快康复,我们才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去应对这一切。”
萧夜离看向她,眼神中那层冰封的寒意微微化开些许,低声道:“辛苦你了,倾凰。没有你,本王恐怕早已……”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两人心照不宣。
楚倾凰轻轻摇头,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影驹刻意压低的、却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殿下,楚姑娘,有紧急情况。”
两人神色一凛。萧夜离沉声道:“进来说。”
影驹闪身而入,脸上带着凝重和一丝不解:“我们监视西域老人院落的人刚刚传回消息,约半个时辰前,阿依慕亲自去了那个院子!她在里面停留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出来时,手中提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尺许见方的木盒。随后,她并没有返回舞姬团常驻的客栈,而是……径直去了城东的‘大慈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