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曾昊冷笑，
“一个开超市的，找几个街坊邻居打掩护。”
“这叫不在场证明？这叫‘完美犯罪’的经典开局！”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完全可以找人帮忙？”
“或者，那辆面包车，就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一个赌徒，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曾-昊的话，句句诛心。
小余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曾昊说的都对。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那辆开往汽车站的面包车。
和那个有案底的网友给带偏了。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
这是一起随机的、以外部人员为主导的绑架案。
而忽略了最有可能，也最应该被怀疑的人。
曾昊看着小余失魂落魄的样子。
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毕竟是在分局里。
他拿起桌上的那本黑色账本。
翻到被红笔圈出的那一页，推到小余面前。
“看看这个。”
小余凑过去，当他看清“梅宏杰”三个字。
以及后面那个“累计借款，二十五万”的数字时。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这是？！”
“这是另一桩灭门惨案的死者，留下来的账本。”
曾昊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熊硕，放高利贷的，也是梅宏杰的同村。”
“现在，你还觉得梅宏杰没有问题吗？”
小余呆呆地看着账本上的名字和数字。
脑子里嗡的一下，之前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和疑点。
在这一刻全部炸开，然后清晰地串联在了一起！
赌债、巨额借款、夫妻争吵、离奇失踪……
曾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达了命令。
“从现在开始，把那个叫唐某的网友。”
“从你们的嫌疑人名单里彻底划掉。”
“那是个烟雾弹，纯属浪费时间。”
曾昊指了指账本上的名字，一字一顿。
“把所有的精力，都给我集中在梅宏杰身上！”
“我要把他这九年来，每一天的行踪。”
“见过的每一个人，花过的每一分钱。”
“全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小余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曾昊，嘴巴张了张。
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那番颠覆性的分析里。
曾昊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
他拉开椅子重新坐下，身体往后一靠。
双手交叉在胸前，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
“小余啊，你来给我分析分析。”
“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自己老婆下死手？”
小余愣愣地抬起头，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我……我不知道……”
“啧。”
曾昊咂了下嘴，伸出两根手指。
“两大样，要么为情，要么为钱。”
“古往今来，基本就这两出戏。”
“咱们先说为情。”
曾昊点了点桌上的卷宗。
“高晴，长得不错，平时喜欢上网聊天。”
“还跟网友约着见面开房，虽然最后没去成。”
“但这个行为本身，说明了什么？”
小余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喃喃道。
“说明她对梅宏杰的感情，可能已经有裂痕了？”
“bingo！”
曾昊打了个响指。
“你想啊，梅宏杰是个什么人？赌徒！”
“赌徒的自尊心，比天都高，也比纸都薄。”
“他自己不争气，就越怕老婆看不起他。”
“越怕老婆在外面有人。”
“高晴这些行为，在他眼里。”
“那就是明晃晃的绿帽子批发市场开到家门口了，他能不炸毛？”
“天天看着老婆跟别的男人在网上聊得火热。”
“是个男人都得 emo 吧？”
“何况他这种心理本就不健康的。”
小余听得连连点头，思路彻底被打开了。
“那……那为钱呢？”
“钱就更简单了。”
曾昊指了指那本黑色账本。
“二十五万，这还只是熊硕这一处的。”
“一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多少债，谁都说不清。”
“他肯定找高晴要过钱，高晴能给吗？”
“一个要离婚的女人，恨不得把每一分钱都攥在自己手里。”
“她不给，梅宏杰会怎么样？”
“狗急了跳墙，赌徒急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曾昊身体前倾，盯着小余的眼睛。
“可能是一次争吵，也可能是一次逼债，情绪上头，失手了。”
“杀了人之后，为了掩盖罪行。”
“他才想出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
“把我们的视线引到那个倒霉的网友身上去。”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小余的呼吸都停滞了。
之前所有想不通的环节。
在曾昊这番“情”“钱”二字诀的分析下，全都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曾队！我彻底明白了！”
小余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激动。
椅子都被带得往后滑出老远。
“我这就召集弟兄们，重新调整方向！”
他抓起桌上的卷宗，转身就要往外冲。
刚走到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小余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高晴父亲”四个字。
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曾昊，曾昊朝他点了点头。
小余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喂，叔叔。”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
“小余警官啊，有我女儿的消息了吗？”
“不管好坏，你给叔叔一个准信啊！”
听着老人家近乎哀求的语气，小余的鼻子有点发酸。
他握紧了手机，沉声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先别着急，注意身体。”
“我们这边，刚刚有了新的突破口。”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进展！”
“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正在全力追查。”
“很快，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挂掉电话，小余捏着手机，站在原地，眼眶有些发红。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不仅仅是安慰，更是承诺。
他转身冲进大办公室，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将曾昊的分析和新的调查方向完整地传达了下去。
整个静语分局的刑侦力量。
像一台重新校准了目标的精密机器。
开始围绕着梅宏杰，高速运转起来。
效率是惊人的。
不到半天，负责查银行流水的警员就有了重大发现。
“余哥！查到了！”
一个小年轻举着一份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单，冲到了小余面前。
“高晴名下的一张储蓄卡，在她失踪后的第三天。”
“也就是八月二十八号的凌晨。”
“有人在城南的一家自助银行尝试取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