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朝堂争议
翌日，金銮殿。
玉门关急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争论之声鼎沸，几乎要掀翻那雕龙画凤的穹顶。
“陛下！”一位身着紫袍、面容清癯的老臣率先出列，是礼部尚书周廷儒，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慨，“狄戎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今竟敢悍然袭我哨卡，杀我士卒，焚我据点，此乃藐视天朝，挑衅国威！若不一战扬威，痛加剿戮，何以震慑四夷，安我边陲？臣主张，即刻发兵，犁庭扫穴，一举荡平苍狼部落，以儆效尤！”
“周大人所言极是！”立刻有数名官员附议，多是武将或与兵部关系密切者，言辞激烈，“狄戎近年来小动作不断，鹰嘴崖之围犹在眼前，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当派遣精锐，直捣王庭，方可保北疆十年太平！”
主战之声，一时甚嚣尘上。
然而，另一派官员立刻站出来反驳。
“陛下，万万不可！”户部尚书钱益之手持玉笏，眉头紧锁，“国库虽非空虚，然近年来天灾频仍，漕运不畅，各处用度皆捉襟见肘。一旦开启战端，粮草、军饷、民夫，皆是天文数字！且北疆苦寒，战线绵长，狄戎骑兵来去如风，若战事迁延，恐成泥潭，拖垮国力啊！”
“钱大人顾虑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颤巍巍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狄戎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何不遣使申饬，分化拉拢，辅以经济封锁，令其自乱？贸然兴兵，生灵涂炭，非仁君所为。”
主和派引经据典，着眼于民生国力，力求稳妥。
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龙椅上的皇帝微微阖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不出喜怒。
林晚秋作为特许列席的宫廷女官，站在殿柱旁的阴影里，静静观察着这场纷争。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在主战派中，有几位大臣的言辞格外激烈，甚至有些……刻意。他们不断强调狄戎的威胁，夸大其军事力量，将一场边境冲突迅速上升到国运之战的高度，不断煽动着殿内的情绪。
其中尤以兵部右侍郎刘明远最为活跃，他声音高亢，挥舞着手臂：“……岂能因区区钱粮便畏战怯敌？此乃养虎为患！如今狄戎已得利器，若任其坐大，他日铁蹄南下，恐非边境之祸，而是社稷之危！当趁其羽翼未丰，果断出击！”
萧景渊站在武将班列之前，身姿挺拔如松，沉默地听着。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刘明远及其周围几个附和的官员，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这些人的背景，他略知一二，或多或少与某些主张对外强硬、甚至与边境军械贸易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势力有所勾连。
他们的推动，不像是单纯的为国献策，反倒像是……急于将朝廷拖入战争的泥沼。
林晚秋与萧景渊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都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这朝堂之上的争议，恐怕早已不是简单的战略分歧，而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利用朝臣之口，试图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扩大边境冲突，搅乱时局！
皇帝终于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瞬间让嘈杂的大殿安静下来。
“众卿所言，皆有道理。”他淡淡道，“北疆之事，关乎国体，亦关乎黎民。是战是和，尚需斟酌。枢密院、兵部，即刻详议，三日内，给朕一个章程。退朝。”
没有立刻表态，将决策暂时压下。
但殿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主战派不会甘心，主和派亦不会退让。而那隐藏在暗处的推手，更不会就此罢休。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躬身。林晚秋看着那些鱼贯而出、神色各异的大臣，心中沉重。这金銮殿，看似是天下权力的中心，实则也是无数阴谋与算计交织的漩涡。
他们刚刚从北疆的血火中归来，却又即将卷入另一场更为复杂、更为凶险的争斗。而那个名为“墨先生”的阴影，似乎正借助这朝堂之风，缓缓吹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