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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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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峥星在模拟舱中取得的惊人进步和那匪夷所思的“本能”表现,终于让他迎来了训练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实机适应阶段。尽管距离独自驾驶、尤其是接触“圣翼独角兽”或“无限不死鸟”那样的王牌机甲还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但他被特许,在资深教官的严密指导下,进入一台早已退役、经过现代化改造后专门用于新兵训练的“基础型-II”机甲驾驶舱。这标志着,他终于要从虚拟的世界,一步踏入钢铁与力量的现实。

当他第一次真正站在那台高达十五米、涂装着训练专用黄黑警示色的钢铁巨人脚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与敬畏感油然而生。机甲冰冷的装甲在格纳库的强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复杂的关节结构和外露的部分液压管线诉说着力量与机械的美学。沿着升降索缓缓进入位于机甲胸腹位置的驾驶舱,这个过程本身就像是一种仪式,连接着凡人与战神之间的界限。

驾驶舱门在他身后“嗤”地一声密闭锁死,将外界的嘈杂隔绝。舱内空间比模拟舱更加狭小、紧凑,充满了更加浓烈的机油、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特殊气味。当他坐上那张根据他体型微调过的驾驶座,系上沉重的多点式安全带,双手握住那冰冷而粗粝的实体操纵杆时,一种与模拟舱截然不同的、沉甸甸的质感透过掌心传来,仿佛直接握住了这台钢铁巨人的神经中枢。

“启动引擎,初级功率。”通讯器里传来指导教官的声音。

王峥星深吸一口气,依照规程,按下了一系列启动开关。顿时,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从机甲深处传来,透过座椅和脚下的踏板,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全身,仿佛这头钢铁巨兽正在从悠长的沉睡中苏醒。驾驶舱内各个仪表盘次第亮起,幽蓝和绿色的光芒映照着他的脸。全景屏幕上,格纳库的真实景象取代了虚拟环境,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是任何模拟都无法比拟的。

“尝试移动,左移一步。”

王峥星小心翼翼地推动左手操纵杆,脚下轻轻给油。伴随着液压系统独特的“嘶嘶”声和金属关节转动的沉闷摩擦声,他感觉到整个驾驶舱微微一倾,随即,透过屏幕和身体的感知,他“看到”并“感受”到机甲巨大的机械左足抬离地面,然后沉稳地、带着万吨重量般向左侧移动了一小步!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透过机体结构传来,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仅仅是这最简单的一步,所带来的力量反馈和空间位移感,就远非模拟舱那种经过软件处理的力回馈所能企及。这是一种真实的、近乎野蛮的力量感,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沁出细密的汗珠,几乎要握不紧操纵杆。

负责指导他实机操作的是基地里一位资历极老、脸上从眉骨到下颌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王牌机师,大家都敬畏地称他为“老刀”。老刀其人,如同他的绰号,锋利、冷硬、不苟言笑。他通过外部观测和实时数据链,监控着王峥星的每一个细微操作,要求严苛到令人发指。

“重心!狗娘养的!你的重心压到哪里去了?想让你屁股底下这几十吨的铁疙瘩直接摔个狗吃屎,然后我们大家一起给你开追悼会吗?!” 通讯器里猛地炸响老刀粗鲁的咆哮,吓得王峥星一个激灵。他刚才因为过于关注脚步移动,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导致机体重心微微偏高。

“能量输出!平滑!平滑你懂不懂?!这他妈是精密能量导管,不是你家抽水马桶的开关!一耸一耸的,你想让反应炉过载提前送我们上天吗?!” 当他尝试调整推进器出力时,因为紧张导致操纵杆控制不稳,能量输出曲线出现了细微的波动,立刻又招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眼睛!你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感知!用你的灵粒子感知去感受机体的平衡,感受脚下地面的反馈,感受每一个关节的受力!光盯着屏幕有屁用!等你看到失衡的时候,你已经在地上砸出个坑了!” 老刀的训斥无处不在,精准地戳中他每一个操作上的弱点和思维上的误区。

训练的强度极大,精神必须高度集中。每一个最简单的动作——行走、转身、蹲起、手臂摆动——在老刀眼中都充满了需要纠正的细节。王峥星被训得灰头土脸,精神上的压力远比身体的疲惫更甚。有好几次,在连续数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后,他几乎要产生放弃的念头,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驾驶机甲的料。

然而,在他被训斥得最狠、几乎抬不起头的时候,老刀那粗犷的声音偶尔会停顿一下,透过通讯器传来,语气会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追忆和惋惜的复杂意味,看着他(或者说,看着这台训练机)说道:

“哼……小子,知道吗?你那个哥哥,王铮岳……当年第一次爬上‘苍炎虎狮’的驾驶舱时,也跟你现在一个鸟样,是个毛手毛脚、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磕磕绊绊,没少挨老子的骂……” 老刀的声音似乎飘远了一些,“……但那小子,骨子里有股劲儿,一股不服输、不怕死的劲儿。骂得越狠,他练得越疯。别人练八小时,他练十二小时。手上磨出血泡,膝盖撞得淤青,吭都不吭一声……进步快得吓人……是真他娘的一块好料子……”

老刀的声音低沉下去,最后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可惜了……真他娘的可惜了……”

这些零碎的、带着粗粝关怀的往事,像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王峥星的心上,比任何直接的训斥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仿佛能看到哥哥当年也像他一样,在这个基地的某个角落,在这位严苛的教官手下,挥汗如雨,咬牙坚持的身影。他不能给哥哥丢脸,更不能辜负这份跨越了生死的、隐约的期待。

于是,王峥星变得更加拼命。他几乎榨干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规定的训练时间结束后,他常常一个人申请加练,反复练习同一个基础动作,直到形成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直到能量输出曲线平滑得像一条直线,直到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机体重心的微妙变化。训练场上,他留下的汗水比其他预备役成员多得多,身上也时常添上新的磕碰伤。他的眼睛因为长期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

他的进步速度是肉眼可见的。从一开始的步履蹒跚、动作僵硬,到逐渐能够平稳行走、小跑,完成标准的战术规避动作,再到后来可以较为流畅地进行基础的战术组合操作。那种对机体“人机一体”的感知能力,也在飞速提升。连老刀这样以苛刻着称的教官,在私下里和其他教官交流时,也不得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承认道:“王铮岳他弟弟……是块料。吃得了苦,悟性也高。比他哥当年……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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