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寂灭的昆仑之心意识。
这个任务,让在场的所有净海守护者都神色肃穆。他们尝试了无数方法,耗费了百年光阴,都未能成功。那意识沉眠得太深,如同与影渊之源的伤口彻底纠缠、僵持在了一起,外力稍有不当,不仅无法唤醒,反而可能刺激伤口,导致影渊之源提前爆发。
渊晓是百年来,第一个身怀完整“昆仑心印”的存在。这心印,如同昆仑之心本身分裂出的“子嗣”或“信标”,或许能绕过外围防御与干扰,直接触及那沉寂的核心。
“你需要进入‘心界’。”净尘老者沉声道,“那是昆仑之心意识本体所在的精神世界,如今已被寂灭的黑暗与影渊的污染侵入。进入其中,无比凶险,你的意识可能会被永恒的寂灭吞噬,也可能被影渊的残留意念污染、同化。”
“如何进入?”渊晓问道。
净尘指向光之巨树根部,那黑洞伤口附近,一点相对平静、散发着微弱七彩光芒的区域:“那里是心界与现实交汇的‘接口’,也是唯一相对安全的入口。我们会合力为你打开通道,并尽力稳住入口,防止影渊之源趁机作乱。但进入之后,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顿了顿,郑重道:“在心界中,时间与空间的规则与现实不同。你可能感觉过了很久,现实只过一瞬;也可能感觉只过一瞬,现实已沧海桑田。你必须找到沉眠的核心意识,并以心印为引,以你自身的意志与经历为火种,去点燃它,唤醒它。记住,核心意识可能会以任何形态出现,甚至可能……是你最意想不到的样子。”
没有时间多做准备。影渊本体在归墟的威胁迫在眉睫,里应外合之下,净海可能随时沦陷。
渊晓将依旧沉睡的玉兔交给一位面容慈祥、仿佛由光之藤蔓构成的女守护者照料,然后独自走向那七彩光芒的“接口”。
净尘与其他十几位最强的守护者,围绕接口盘坐,各自结印,磅礴的净化之力涌出,在接口处形成一个稳定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漩涡通道。通道内部,光影迷离,看不真切,散发出一种古老、浩大、却又死寂沉沉的气息。
“进去吧,孩子。记住,坚守本心,不忘来路。”净尘的声音传入脑海。
渊晓深吸一口净海之气,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或担忧、或期盼的目光,然后毫不犹豫,一步踏入了七彩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
与穿越星路或空间裂缝的感觉不同,这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化的“坠落”。仿佛不是身体在移动,而是灵魂在向着某个存在的意识最深处沉降。
不知过了多久,坠落感消失。
他“站”在了一片奇异的世界里。
这里就是“心界”?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破碎的“大地”。大地由无数巨大的、晶莹的、如同记忆水晶般的碎片构成,但这些碎片大多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甚至有些被漆黑的污迹沾染。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微弱的、七彩的光晕在缓慢飘荡,如同垂死的萤火。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疲惫、以及一种万物凋零般的死寂。远处,可以看到一些巍峨山峰、辉煌宫殿、奇花异草的影子,但它们都如同褪色的画卷,模糊不清,且大部分都被一层灰色的“尘埃”覆盖。
这就是昆仑之心意识世界的现状——被寂灭与影渊污染侵蚀后的荒芜景象。
渊晓尝试移动,发现自己的形态在这里并非灵体,而是一团由自身意志和心印光芒凝聚而成的、模糊的人形光团。他能感觉到与心印的紧密联系,心印如同一盏微弱的灯,在他“胸口”散发着稳定的七彩光晕,驱散着周围试图侵蚀过来的灰暗与死寂。
他需要找到核心意识。在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在这片破碎的记忆大地上行走。经过一块较大的水晶碎片时,他下意识地将“手”按了上去。
刹那间,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璀璨的星海中,刚刚诞生的昆仑世界,灵脉如龙,万物初生,洋溢着无限的生机与喜悦(纯净的喜悦)。
——万族来朝,修行文明鼎盛,仙宫矗立,一片祥和繁荣景象(满足与守护)。
——天空裂开,不可名状的阴影降临,大战爆发,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痛苦与愤怒)。
——决定分裂己身,一部分留守,一部分镇压,一部分化作倒影留存希望(决绝与牺牲)。
——漫长的镇压与对抗,力量被不断消磨,孤独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无尽的疲惫)。
——最终,为了阻止伤口彻底崩裂,选择将大部分意识沉入最深沉的“寂灭”,与黑暗僵持(无奈的沉睡)。
这是昆仑之心记忆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承载着一段过往,一种情绪。
渊晓一路走,一路感受着这些破碎的记忆与情绪。喜悦、满足、痛苦、愤怒、决绝、牺牲、疲惫、孤独……最终都化为了那深沉如海的寂灭。
他能体会到那种为了保护更多、而不得不选择沉睡、将自身置于永恒孤寂与黑暗边缘的伟大与悲凉。
但他也发现,在一些记忆碎片的最深处,在被灰暗覆盖的角落,总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光”。那是对“生”的眷恋,对“净”的坚持,对“守护”的承诺。
这或许就是唤醒的关键。
他需要找到那个承载着最初“喜悦”与最终“承诺”的、最核心的记忆碎片,或者说,意识本源。
随着深入,周围的灰暗与死寂越来越浓,心印的光芒被压缩到仅能照亮周身几步。一些漆黑的、如同污血般的阴影开始从大地裂缝中渗出,凝聚成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形态,朝着他扑来。那是影渊之源渗透进来的污染意念。
渊晓以心印光芒为剑,斩灭这些阴影。但每斩灭一个,他都感到自己的“意识体”一阵疲惫,仿佛消耗的是他自身的精神本源。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
就在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时,前方不远处,一块格外巨大、虽然同样布满裂痕、但中心却隐隐透出一丝温暖七彩光晕的水晶碎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块碎片,似乎与其他碎片都不同。它散发出的,不是单一的记忆或情绪,而是一种……包容一切、承载一切、仿佛万物源初般的“存在感”。
会是那里吗?
渊晓精神一振,朝着那块巨大的核心碎片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碎片周围的阴影猛然沸腾,凝聚成一个庞大无比的、狰狞的黑暗面孔,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咆哮!与此同时,整个心界都开始剧烈震动,无数灰暗的“尘埃”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影渊之源的污染意识,显然察觉到了他这个“入侵者”的意图,开始发动总攻,要在他唤醒核心之前,将他彻底吞噬、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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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