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蹲在乞丐面前，听见他听见“饭”字用力点头，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散了。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声音放得很轻：“来，我拉你起来。”
乞丐低头看她的手，又抬头看她脸，眼神空荡荡的，像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秦雨没催，就那样等着。过了几秒，他慢慢把手递过来。手又黑又脏，指甲缝里全是泥，可力气不小。
秦雨拽着他胳膊，一点点把他往上拉。他腿软，站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倒。秦雨赶紧搂住他肩膀，半拖半扶地往前走。两人走得极慢，一步一晃，秦雨这才发现，这乞丐长得挺高，至少180。
路边停着她的车，一辆银灰色SUV。秦雨先拉开副驾驶门，然后轻轻推他后背，示意他坐进去。乞丐盯着车内，忽然往后缩，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声，像是害怕。
“没事的。”秦雨说，“坐这儿，有饭。”
听到“饭”，他又安静了，眨了眨眼，迟缓地弯腰钻进车里。秦雨帮他把腿塞进去，关上门，绕到驾驶座坐好。
系安全带时她才发现他不会自己扣。她解下自己的，探身过去给他扣上。金属卡扣“咔”地一声锁住，他低头看那根带子，摸了摸，咧嘴笑了。
秦雨发动车子，导航设回别墅。路上红灯多，车子一停，她就转头看他。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飞过的广告牌、路灯、行人。每有车鸣笛，他就抖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秦雨问。
他没反应。
“名字，你的名字。”秦雨指了指他胸口。
他愣了几秒，忽然开口：“轩……”
声音干涩，像很久没说过话。
“轩？”秦雨重复。
他点点头，又拍了下手，好像觉得自己说对了。
“行，那就叫轩。”秦雨踩下油门，车子向前冲了一段，“以后你跟我姓，叫秦轩，记住了吗？”
“秦……轩。”他跟着念，发音不准，但努力在模仿。
念完他自己笑了，笑得特别傻，也特别开心。他开始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越念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在喊。
秦雨被他吵得耳朵疼，又忍不住想笑。这人疯是疯了点。遇见她秦雨也是他秦轩的运道。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高档住宅区。秦轩不念了，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房子。一栋栋独栋别墅挨着，草坪整齐，路灯亮着，还有喷泉。
他忽然伸手拍玻璃，指着前方一座米白色三层楼。
“对，那就是咱家。”秦雨说。
车子停稳，秦雨下车开门，正准备扶他，发现他已经自己解开安全带，乖乖坐着等她。她挑了下眉，心想：看来也不是完全是傻子，学习能力挺强。
秦雨牵着他往门口走。他走路还是不稳，但比刚才强了点。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里灯自动亮起。秦叔正在客厅擦桌子，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看到秦雨身后跟着个脏得看不出模样的男人，手里的抹布顿在半空。
“大小姐。”
“嗯。”秦雨进门，顺手关门，“他叫秦轩，以后住这儿。先教他洗澡，帮他剪头发，换衣服。”
“是。”秦叔放下抹布，走过来打量秦轩，语气没半点嫌弃，“跟我来。”
秦轩不动，抓着秦雨袖子不放。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秦雨拍拍他手，“洗完就有饭吃了。”
听到“饭”，他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秦叔往浴室走。
秦雨坐在沙发上等。沙发很软，她往后一靠，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刚才一路还算顺利，可真要把这个人安顿下来，后面麻烦肯定不会少。
秦雨看了眼系统空间堆成山的布料和装备，再看看眼前这个刚被捡回来的傻子，突然觉得生活有点魔幻。她自嘲地笑了笑。
十分钟后，浴室传来水声。又过了二十分钟，秦叔带着秦轩走出来。
秦雨站起来那一刻，脚步直接钉在原地。
眼前的人跟她半小时前从垃圾堆旁边捡回来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头发剪短后，脸上的污垢彻底洗净，露出了原本的五官。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双眸明亮有神，唇形薄而分明。肤色偏白，下颌线条清晰利落，身形虽然柔弱，但八块腹肌，肌肉分明，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宛如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男模，气质出众，令人过目难忘。
秦雨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是：帅过头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
“怎么样？”秦叔问。
“……挺好。”秦雨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衣服呢？怎么没穿上衣。”
“我这就给他找套新睡衣，但码数都小了点，但能穿。”
秦轩穿着宽松的灰色棉质睡衣，袖子盖不过小臂，裤脚遮不住脚踝。他不太敢动，站在原地，双手贴着大腿，眼神却一直追着秦雨。
“饿。”秦轩说。
“知道了，马上吃饭。”秦雨说，“你先乖乖坐好。”
他听话地坐到沙发上，坐姿僵硬，像小学生上课。秦叔去厨房准备餐食，秦雨就站在茶几对面看着他。
这么帅一张脸配上这呆愣愣的眼神，反差太大。她忍不住想，这人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家里人怎么舍得扔了他？
“秦轩。”她叫他。
他立刻抬头，应了一声：“嗯。”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叫秦雨，你叫我姐姐。秦叔是管家，负责做饭打扫。”
秦轩听不懂那么长的话，但“姐姐”两个字似乎记住了。他小声重复：“姐……姐……”
“对。”秦雨点头，“叫我姐就行。”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秦叔端着餐盘出来，一碗热粥，一碟蒸蛋，还有一小碗青菜。放在他面前，叮嘱道：“慢慢吃，别烫着。”
秦轩盯着食物，咽了下口水，拿起勺子就往嘴里挖。动作太急，粥洒到睡衣上。
秦雨抽出纸巾给他擦拭：“慢点，没人跟你抢。”
他停下，抬头看她，手还在抖，但慢慢放慢了动作。
秦雨坐回对面，看他一口一口吃东西。吃得特别认真，每一口都嚼很久。吃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她，嘴里还含着粥，含糊地说：“姐……饭……热吃。”
秦雨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虽然简单，但意思清楚。
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嗯。”她点头，“以后每天你都有热饭吃。”
秦轩低下头，继续吃。这一回，他把整碗粥喝完了，连碗底都舔干净。
秦叔收走碗筷，秦雨问他：“以后住这里好吗？”
他抬头，环顾四周，看着明亮的灯，柔软的地毯，干净的沙发，最后看向秦雨。
“家。”秦轩说，“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