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她脸上，刺得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抬手挡了挡光线，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路边走去，伸手拦下了一辆恰好经过的出租车。
司机从车内探出头来问她要去哪儿，她报了一个老旧居民区的名字，声音平静而清晰。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城市的街道。她靠在后座上，微微闭眼，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与所长那场看似寻常、实则意味深长的对话。
“监区里每天人来人往，新来的犯人最容易出状况。”
“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送医院也不是稀罕事。”
“尤其是那种嘴不干净、自以为有点背景的女人，更容易惹麻烦。”
那些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像是例行提醒，可秦雨听得明白——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关心，而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只要她不主动提要求，对方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她不动声色，某些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生。
回到家中，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缓慢而稳定。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急，一步都不能错。她要让琪琪在里面吃苦，吃得明明白白，却又找不出半点破绽。这一切，必须包装一下。
秦雨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由头。于是，“公益捐赠”成了最好的外衣。她要把这批物资定义为“集体伙食改善项目”，让它堂而皇之地进入监区，成为一项被记录、被宣传、被赞扬的善举。光明正大地进，悄无声息地落地。
想通这一点后，秦雨站起身，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完，又坐回沙发。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过五点。这个时间打电话，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好。
秦雨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短暂的等待音。片刻后，接线员接起电话。
“您好，我是今天上午来过的秦雨。”她的语气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关于我之前提到的捐赠两千斤大米和一千斤猪肉的事，现在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接收？”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句“请稍等，我帮您转接”。
几秒钟后，听筒里换成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是我。”
是所长。
秦雨依旧语调如常：“物资已经备好，随时可以交接。我想着这事早点办，也能早点让大家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仿佛在权衡什么。
“明天上午九点。”所长终于开口。
“好。”秦雨应了一声，简洁利落。
她顿了顿，声音稍稍压低了些，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刻意营造一种私密感：“另外，我个人还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想单独交给您，表达一下感谢——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听筒那端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一次，沉默更久。
所长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几乎带着一丝沙哑：“知道了。”
话音落下，咔哒一声，电话挂断。
秦雨缓缓放下手机，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平静如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发出细微的滴答声。过了几秒，她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勾出一抹极淡、却极为笃定的笑意。
成了。
转身走进卧室，她脱下外出的衣服，换上一件宽松舒适的棉质睡衣。经过镜子时，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异常坚定，既无愤怒，也无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冷峻的清醒。
她走回客厅，从柜子里取出两条香烟两只烤鸡跑包白盐，放进一个洗得发旧的布袋里。这是明天要单独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太显眼，也不能太寒酸。一切细节，都要恰到好处。
安排妥当后，她重新坐回沙发，打开电视，随意切换到一个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
夜还在继续，而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