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摩的陷落,如同一记沉重的闷棍,敲在蓝方最高指挥部每一个人的心头。
地图上,代表斯尔摩及其周边区域的颜色,已经从稳重的蓝色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象征着装甲第42师的蓝色装甲符号旁,打上了代表“覆灭”的黑色叉号。损失报告冰冷而残酷:一个精锐装甲师几乎被全歼,一座中等城市及周边战略区域易手,连带损失的还有囤积在那里的部分物资和兵工厂。
指挥室里气氛压抑,参谋军官们低着头,快速处理着文书,但眼神中难掩沮丧和茫然。一次精心策划的侧翼突袭,就如此轻易地瓦解了他们一个重要支点,这让许多人对林风那诡谲莫测的战术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够了!”
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低吼打破了沉寂。安德森·约翰逊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双手撑着桌沿,目光如炬地扫过指挥室里的每一个人。他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如铁。
“难道就因为一次失败,你们就要放弃了吗?”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室里回荡,“我们还有将近七十万的兵力!控制着北方、中部的大片领土和关键城市!损失的只是一个师,一座城!难道你们就认为这仗必败无疑了吗?!”
他重重一拍桌子,木屑微震:“林风是打了一场漂亮仗,他证明了机动作战和出其不意的威力。但战争不是靠一场奇袭就能决定胜负的!我们之前的失误在于分散,在于被动,在于被他牵着鼻子走!”
参谋官们被总司令的喝问惊醒,纷纷挺直腰板,收敛起脸上的颓唐。是的,他们还有雄厚的兵力,还有坚固的城防,还有……安德森总司令。
安德森看到部下们重新打起精神,语气稍缓,但依旧严肃:“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是吸取教训、调整战略的时候!林风和他的部队擅长机动、穿插、寻找防线弱点。那好,我们就让他无处可插!”
他转过身,手指沿着沙盘上北部和中部区域的蓝色控制线缓缓移动,从北方的工业重镇诺顿,一路划过广袤的平原和丘陵,直到中部的交通枢纽米德堡。
“既然他们如此擅长机动作战,寻找缝隙,”安德森的声音斩钉截铁,“那我们就让我们的防线,没有缝隙!”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在沙盘上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从现在起,停止无意义的分散固守!我们要将诺顿和米德堡这两个核心战略支点,以及它们之间、之后的所有关键城镇、高地、交通节点,用最坚固的工事连接起来!打造一条钢铁般的、纵深的、连绵不断的超级防线!”
参谋官们屏息凝神,听着总司令的构想。
“命令!”安德森开始下达具体指令,“第一,以统帅部名义,立即在诺顿-米德堡控制区内,发布《卫国筑垒令》。高薪招募所有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加入工兵部队或作为民夫!同时,征调控制区内所有相关的工程机械、建筑材料!”
“第二,总参谋部立刻着手制定‘诺顿-米德堡防线’详细构筑计划。我要的不是简单的壕沟和铁丝网!我要的是多层次、大纵深的永备及半永备防御体系!反坦克壕、雷场、铁丝网、机枪碉堡、永备炮兵阵地、地下指挥所、屯兵洞、交通壕……所有二十世纪中叶能想到的防御工事,我都要!这条防线要像一道钢铁城墙,横跨至少四百公里!将我们的核心区域牢牢保护起来!”
“第三,前线各部队,在防线构筑期间,转入积极防御。以小股部队不断袭扰红方前沿,迟滞其可能的进一步进攻,并为后方工事构筑争取时间。同时,严密监视红方动向,尤其是其主力部队的集结位置。”
“第四,后方兵工厂和民用工厂,加紧生产防御所需的武器弹药,特别是地雷、水泥、钢材、速干混凝土构件!”
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而果断。安德森放弃了与林风在机动野战中对攻的想法,转而发挥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防御。他要将战争拖入他最熟悉的节奏:坚固阵地,消耗敌军。
“这条防线一旦建成,”安德森看着沙盘,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道横亘在大地上的钢铁壁垒,“林风的机动部队再强,也将无处下口!他要么用士兵的血肉来撞我们的铜墙铁壁,要么就只能绕行,而绕行……就会拉长他的补给线,暴露他的侧翼!到时候,主动权将重新回到我们手中!”
“是!总司令!”指挥室里的军官们齐声应诺,眼神重新燃起斗志。构建超级防线,虽然工程浩大,但思路清晰,目标明确,而且符合他们熟悉的防御作战理论。这让他们找到了方向,也找回了信心。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但这一次,方向截然不同。
……
红方总参谋部,阿波维尔茨。
林风已经从前线移动指挥部返回。在双方没有大规模战役行动的间隙,他更需要坐镇中枢,协调全局,尤其是推动那场刚刚开始的、席卷整个红方控制区的“总动员”风暴。
叶星瞳的效率很高,或者说,是强制执行的力度很大。《国家总动员令》和《战时经济管制条例》以统帅部名义发布后,在AI模拟的地方政府和军管部门的强力推行下,红方后方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街头巷尾贴满了征召告示和劳动分配令,民用工厂的机器声逐渐被金属加工和武器组装的噪音取代,适龄男子被成批送往新兵训练营或建筑工地,配给制开始实行,非必要的商业活动基本停滞。社会如同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向着战争疯狂运转。
初步反馈是积极的。新兵登记人数在强制命令下暴增,第一批转产的工厂已经开始产出简易的军需品,后勤压力得到一定缓解。但林风知道,这只是开始,要将这种强制动员的潜力完全转化为战斗力,还需要时间和平格的管理。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来自情报部门的另一份报告吸引。
“总司令,情报分析处汇总了近期对蓝方控制区的侦察和无线电监听结果。”叶星瞳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林风的办公室,眉头微蹙,“有些……奇怪。”
“说。”林风放下手中的文件。
“蓝方在斯尔摩失利后,其主力部队并未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大规模向南调动试图夺回失地,或者集结兵力准备在其他方向发动反击。”叶星瞳将报告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要点,“他们的部队调动,主要集中在诺顿和米德堡两个核心城市周边,以及这两座城市之间的广阔区域。
但调动的不是野战部队,而是大量的工兵单位、工程车辆,以及……根据无线电破译和前沿观察,他们似乎在大量征召民夫。”
“征召民夫?工兵大规模集结?”林风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大幅战区地图前,目光落在诺顿和米德堡的位置,“修筑防线?”
“看起来是的。”叶星瞳走到他身边,“但据我们测算,如果只是加固诺顿和米德堡本身的城防,或者修建一些前沿支撑点,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规模、如此公开地调动工兵和民夫。这种动静……更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浩大的土木工程。”
林风盯着地图上诺顿和米德堡之间那长达数百公里的地带,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安德森想在这两个城市之间,修建一条超长的、连续的防线?”
“情报分析处的推断正是如此。”叶星瞳点头,“他们可能想用一条坚固的防线,将诺顿和米德堡连成一体,封锁我们向北、向西发展的通道,逼迫我们正面攻坚,或者进行代价高昂的迂回。”
林风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边缘。
“怎么都这么多天了,这个安德森还是没啥大规模军队调动的痕迹。”林风喃喃自语,似乎在思考对方的意图,“我已经回到了总参谋部,在没有具体大规模作战的情况下,我到前线去也没什么用。”
他看向叶星瞳:“情报系统只截获到他们正在大规模调集工兵和征召民夫的消息,难道真是想修筑一条横贯数百公里的防线?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几条零散的防线,或者传统的筑垒地域,根本挡不住我们的进攻。穿插作战,闪电打法,寻找结合部弱点,安德森不可能不吸取斯尔摩的教训。他费这么大劲,修一条看似坚固但必然存在薄弱环节的漫长防线,意义何在?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说……另有图谋?”
叶星瞳也紧皱眉头:“这也是参谋部疑惑的地方。如此庞大的工程,必然消耗巨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防线越长,需要驻守的兵力就越多,反而可能分散其机动兵力。除非……他有把握将这条防线构筑得足够坚固、足够纵深,让我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也无法突破。或者,他在防线后方隐藏了强大的预备队,准备在我们久攻不下、师老兵疲时,发动致命反击。”
“再探,再查。”林风沉声道,“动用一切手段,空中侦察加大频率,特种侦察小队尝试渗透,无线电监听重点分析其工兵和后勤单位的通讯,看看能不能摸清他们防线的具体构筑计划、重点防御地段,以及……是否有隐藏的兵力调动迹象。”
“是!”叶星瞳应道。
“另外,”林风补充道,“命令后方加紧新兵训练和工厂转产。哪怕是二线师,也要让他们尽快形成基本战斗力,能够随时投入战场!不管安德森在打什么算盘,我们自己的拳头,必须先硬起来!”
“明白!”
叶星瞳领命而去。林风独自站在地图前,凝视着那条被标注出来的、从诺顿延伸到米德堡的漫长虚线——那是情报推测的蓝方可能构筑防线的大致走向。
横跨四百公里……钢铁防线……
安德森,你这面“盾”,是想把自己彻底变成一座无法移动、但坚不可摧的超级要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