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阿哥死在雨夜里，他没来看一眼。我知道他狠心，可我还是爱他。”
“我杀了姐姐，杀了那么多妃嫔的孩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守住这个后位，守住在他身边的位置！”
宜修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秦昭月面前，那双枯瘦的手想要抓秦昭月的衣领，却被秦昭月侧身躲开了。
“你赢了，你有手段，你有神通。可你永远也得不到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你就是个看戏的，你没有心！”
秦昭月看着这个疯癫的女人，心里最后一丝怜悯也散了。
这哪是深情啊，这就是病，得治，但显然宜修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是没有你这种刻骨铭心。”秦昭月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碎屑。
“我只知道，人活着得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妻子、母亲。你把自己活成了他的附庸，最后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值吗？”
宜修愣住了，随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值不值？你问我值不值？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在熬？熬到死，熬成灰，只要牌位能进太庙，能摆在他旁边，那就是值！”
她笑得喘不上气，跌坐回椅子上，像是一条被抽了脊梁骨的尸体。
“你走吧。告诉皇上，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我就等着，等着他死，或者我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还是这景仁宫的主人，是大清的国母！”
秦昭月摇了摇头，提起食盒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的屋子里，宜修又拿起了那把钝剪刀，继续剪那个歪歪扭扭的“喜”字，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像是新婚夜的喜乐，又像是送葬的哀歌。
“没救了。”
秦昭月低声嘟囔了一句，跨过门槛。
外头的阳光刺眼得很，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可秦昭月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这就是封建礼教养出来的顶级恋爱脑，恐怖如斯。
两个月后，景仁宫传出消息，废后乌拉那拉氏薨逝。
据说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没剪完的红纸，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养心殿的方向。
胤禛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夏冬春下棋。
他手里的棋子顿了顿，最后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以妃礼下葬，不入皇陵。”
连死，都没让她如愿。
秦昭月在冷宫里听到这个处理结果，给系统喂了一颗金色愿力球，换了一壶好酒，洒在了地上。
“下辈子，别再遇见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了。”
入了冬，紫禁城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但对于秦昭月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福地系统升到四级后，冷宫这一片区域四季恒温，连地龙都不用烧，暖和得让人想冬眠。
“主子，这是外头刚送进来的折子，说是苏大人让转交给您的。”
惊蛰抱着一摞文书跑进来，脸蛋红扑扑的。
秦昭月正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本话本子，闻言懒洋洋地伸手接过。
“这家伙，大理寺的案卷那是机密，天天往我这儿送，也不怕掉脑袋。”
嘴上这么说，她翻看的动作倒是挺快。
苏明谦这人，看着温润如玉，其实心眼子比莲藕还多。
这些折子里夹带的私货，不是哪家王爷的八卦，就是朝堂上谁又给谁使了绊子。
最后还总得附上一张他亲手写的小楷，说什么“近日天寒，望太妃添衣”之类的废话。
“哟，苏大人又来送温暖了？”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墙头传来。
秦昭月连眼皮都没抬，“林辰，你好歹也是个正经主子了，能不能走正门？天天翻墙，当你是采花贼呢？”
墙头上跳下来个人，一身太监服饰，帽子压得低低的，正是那个对外宣称在大理寺当差，实则天天往后宫里钻的林辰。
他熟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
“给冬春带的烤鸭，还是热乎的。”林辰嘿嘿一笑，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讨好，“顺道来看看太妃娘娘，蹭口灵泉水喝。”
正说着，院门被人推开了。
苏明谦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身姿挺拔，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见一身太监打扮的林辰，苏明谦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一半。
“大理寺少卿林大人，真是好雅兴。”苏明谦皮笑肉不笑。
“放着好好的官不做，非要扮成阉人往后宫跑。这要是让御史台知道了，参你的折子能把你埋了。”
林辰也不恼，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冲苏明谦拱了拱手。
“苏大人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我这是为了爱情，为了守护！哪像苏大人，明明心里想得紧，还得端着架着，累不累啊？”
“你！”
苏明谦被戳中了心事，耳根子微微泛红，却还要强装镇定。
“一派胡言！本官是为了公事而来！”
他把手里的紫檀木盒子放在秦昭月面前的小几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什么易碎珍宝。
“这是江南刚进贡的蜜橘，统共就十筐，皇上赏了两筐给大臣。我……我不爱吃酸的，便拿来给太妃尝尝。”
秦昭月把话本子拿下来，看着那盒一个个圆润饱满，散发着清香的蜜橘，忍不住笑了。
“苏大人，这蜜橘可是甜的，怎么就不爱吃了？”
苏明谦眼神飘忽，看向院子里的那棵老桂树，“咳，反正……反正就是不爱吃。”
林辰在旁边“啧啧”两声，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也要去伺候我家娘娘了。”
林辰摆摆手，往夏冬春住的偏殿走去，“今儿个还得给娘娘泡脚按摩呢，这手法要是生疏了，娘娘该不高兴了。”
看着林辰那副屁颠屁颠的背影，苏明谦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可在那嫌弃的最深处，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也想……他也想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陪在她身边，哪怕是端茶倒水，哪怕是洗脚按摩。
“羡慕了？”
秦昭月剥开一个蜜橘，塞了一瓣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