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去而复返的身影，如同阴霾骤然遮住了废品处理处门口那点可怜的光线。他眼神锐利如淬毒的鹰隼，死死锁定在沈墨身上，练气四层的灵识虽不算磅礴，却足以敏锐地捕捉到沈墨周身那尚未完全平复的、因刚刚突破而产生的细微灵力涟漪。
一个杂灵根的废品处理员，怎么可能突然突破？还是在灵气稀薄近乎枯竭、污秽之气弥漫的废品处理处？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墨，”赵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审问的意味，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笼罩下来，“你刚才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的气息，分明是刚刚突破到了炼气二层！说！是不是私藏了什么修炼资源？”他的目光如同刮骨刀，似乎想将沈墨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沈墨心头猛地一紧，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赵峰此人刻薄多疑，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灵识如此敏锐，更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得这么快！
绝不能暴露系统！也绝不能承认私藏！否则等待他的绝不是嘉奖，而是无穷无尽的盘查、酷刑，甚至搜魂炼魄！修仙界底层弟子怀璧其罪的下场，他听得太多，也见得太多！
电光石火间，沈墨脸上已迅速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惶恐、委屈，以及一丝劫后余般的虚弱。他连忙躬身，声音甚至带上了点因“惊吓”而产生的颤音和哭腔：“赵师兄明鉴！弟子哪敢私藏什么资源啊！就是给弟子一百个胆子，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伸手指着旁边那堆刚送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次法器，尤其是那张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普通破皮革般黯淡无光的幽影皮符（已被系统吸收殆尽），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弟子…弟子刚才只是例行检查这批新送来的废品，不小心…不小心被这张诡异的皮符沾染了一下！一股阴冷刺骨、直钻骨髓的气息猛地冲进来，难受得紧，五脏六腑都像被冻僵了！弟子…弟子只能拼命运转功法抵抗，不知怎么的…挣扎之下，就…就感觉那卡了许久的瓶颈竟然松动了一丝丝…可能是…因祸得福，侥幸突破？”
他这套说辞，七分真，三分假。确实接触了皮符，确实有阴冷气息入侵，也确实突破了。只是隐去了最关键的“系统”存在，并将突破的主因归结于“因祸得福”的巧合与“挣扎抵抗”下的侥幸。这在处理高危污染法器时虽然概率极低，但宗门记录里也并非没有先例，足以用来混淆视听，搪塞过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主动运转起刚刚晋升的、尚不稳定的炼气二层灵力。灵力微弱如溪流，但确实存在，而且气息中似乎还刻意模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周围那些污染法器同源晦涩的残留气息——这是系统净化后残留的、最细微的痕迹，此刻却成了他最好的掩护和伪装。
赵峰眉头紧锁，阴鸷的目光在沈墨身上来回扫视，灵识更是如同触手般仔细探查着沈墨的身体状况。果然，他感应到了那微薄却真实不虚的练气二层灵力波动，以及那丝令人不快的、仿佛沾染了污秽的晦涩气息。他又嫌恶地瞥了一眼那堆明显散发着“不干净”波动的法器，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是看不起沈墨这杂灵根的废物，但也深知处理这些污染法器的诡异与风险。偶尔有一两个弟子走了狗屎运，因抵抗强烈污染刺激而修为精进，虽然罕见，但并非绝无可能。难道这小子真撞了这种大运？
赵峰冷哼一声，脸上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沈墨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找不到明显的破绽。加之他实在不愿在这污秽恶臭之地多待片刻，更不想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那些晦气的东西，以免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算你走狗屎运！”赵峰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仿佛要驱散周围并不存在的污浊空气，语气充满了鄙夷，“下次给老子小心点！死在这垃圾堆里都没人给你收尸！练气二层？哼，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终究还是垃圾！”
他又恶毒地嘲讽了几句，见沈墨只是唯唯诺诺地低头称是，一副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子，顿觉无趣，这才再次转身，带着一丝不甘心，快步离开了这令他浑身不适的地方。
直到赵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沈墨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子。他动作僵硬，仿佛真的虚弱不堪，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这才感觉到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好险！真是刀尖上跳舞！
果然，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实力微弱时，任何一点超出常理的异常，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必须更加小心！谨慎！苟住！一定要死死地苟住！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脑海中的那个神秘光幕。
【废品共生系统】
【宿主：沈墨】
【修为：练气二层（2\/100）】
【灵根：杂（抗污染性：低阶）】
【功法：清墟基础吐纳诀（入门）】
【技能：无】
【灵气残渣：0】
【污染度：0%】（警告：当污染度超过30%，将开始出现精神恍惚、幻听幻视等症状；超过70%，有极高失控疯癫风险；超过90%，恐造成不可逆肉身或神魂异化！）
【功能：吸收（可吸收残次法器内含灵气残渣）、净化（需消耗灵气残渣净化伴生污染）、解析（读取法器残留记忆碎片，需消耗灵气残渣）】
系统界面简洁，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尤其是那【污染度】及其后详尽的警告，让沈墨心头凛然，警惕大增。这突如其来的系统虽好，却也是柄锋利无比的双刃剑，使用不当，恐未伤敌先伤己！
“吸收和净化是核心功能，是立身之本。解析功能…虽然每次都需要消耗宝贵的灵气残渣，但可能是寻找妹妹下落的关键线索，绝不能忽视。”沈墨暗自思忖，快速分析着，“灵气残渣看来只能通过吸收获取，是驱动系统的硬通货，必须精打细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废品处理处那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的残次法器，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灼热起来。
这些在旁人眼中避之不及、唯恐沾染的修仙垃圾，此刻在他眼里，却仿佛是一座尚未被发掘的、闪烁着诱人光芒的宝藏山！虽然大部分法器蕴含的灵气残渣可能微乎其微，但架不住数量庞大啊！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而且…这系统似乎对“污染”有着特殊的处理与转化能力！
他强压下立刻开始大肆吸收、疯狂提升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满是铁锈与腐朽气息的空气，重新恢复了那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疲惫麻木样子，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分拣记录工作。只是心态，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拿起一柄裂纹遍布、灵光几乎彻底湮灭的赤铜小剑，尝试默念：“吸收。”
【吸收成功！获得灵气残渣：0.1单位。检测到微量火煞污染，已净化。】
【吸收成功！获得灵气残渣：0.05单位。无污染。】
【吸收成功！获得灵气残渣：0.02单位。检测到微弱阴气，已净化。】
一下午的时间，沈墨如同最勤劳的工蚁，小心翼翼地将今天新送来的以及堆在角落的一部分看起来风险较低的废品几乎摸了个遍。收获的灵气残渣大多只有零点零几单位，少得可怜，且大部分都带有极其微量的污染，需要消耗少许残渣进行净化。
直到夜幕降临，四周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金属废料热胀冷缩的咔嗒声，他才勉强凑够了1单位的灵气残渣净收益。
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但胜在安全，不易察觉。对于那些看起来就格外诡异、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高危物品，他一件都没去碰，谨记苟道第一要义——稳。
“看来，质量远比数量重要。必须想办法找到那些蕴含灵气残渣更多、或者污染程度更高（净化后收益更大）的‘优质废品’。”沈墨默默总结着规律，“而且，行动必须更加低调，绝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将那辛苦积攒的1单位灵气残渣投入修炼，修为进度条艰难地、几乎微不可察地向前蠕动了一小格：【练气二层（3\/100）】。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就在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处理这些废品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起身去厨房找点吃的，一个圆滚滚、气喘吁吁的身影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满脸焦急，正是他在宗门唯一的朋友——厨房杂役李胖。
“墨哥！墨哥！不好了！”李胖压低了声音，脸上肥肉都在颤抖。
“慢点说，胖子，怎么了？”沈墨心中一动，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
李胖喘着粗气，凑到沈墨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担忧：“我刚从执法堂那边过来，听到赵峰跟林虎师兄说话，说明天要给你加任务！说…说你看似老实，实则滑头，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可能…可能要把‘那个区域’的废品分一部分给你处理！”
“那个区域？”沈墨脸色微微一变。
废品处理处最深处，有一个被单独隔离出来的角落，那里专门堆放那些年代久远、污染严重、甚至连刘管事都讳莫如深、不敢轻易触碰的“高危废品”，平时都是用数张黄色的隔离符箓交叉封禁着的。赵峰这是怀疑未消，想要借刀杀人？
麻烦，果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