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忙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只被捏住翅膀的蚊子，明明没多大能耐，却吵得人心里发烦。林野捏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像是长了刺，怎么看怎么扎眼。王坤那阴恻恻的调调和张超那咋咋呼呼的嚣张劲儿，像是两坨烂泥，糊在他的耳朵眼里，掏都掏不干净。
“他们……他们说什么了？”苏清月的声音带着颤，手里的苹果核不知何时掉在了茶几上，果肉上还留着两排浅浅的牙印，显然是被这通电话惊得没了继续吃的心思。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原本就挺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个疙瘩，像是两只打架的毛毛虫，纠结在一起分不开。
林野把手机揣回兜里，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老长，像是从肚子最深处捞上来的，带着一股子无奈的浊气。“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让我明天准时去，带钱，一个人，不然就打断我的腿呗。”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静——指节都快嵌进肉里了，能平静才怪。
“太过分了！”苏清月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他们这是敲诈勒索！是犯罪！我们必须报警！”她的声音拔高了不少，带着点激动，胸口也跟着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报警？”林野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哭笑不得，“报什么警？说我们俩知道有人要打断我腿，证据是……我猜的？还是你听见的？人家电话里就说了句让我去工厂，带钱，这话里挑不出一点违法的词儿，顶多算个约见。真等警察去了，他们指不定怎么说呢，搞不好还反咬一口，说我欠了他们钱不还，故意讹人。”
他这话不是没道理，王坤和张超能折腾出假慈善晚会那种事，就说明他们脑子没那么简单，肯定早想好了退路，怎么可能在电话里留下实打实的证据？林野越想越觉得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个小锤子在里面敲，一下一下，敲得他眼冒金星。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焦虑值70%，愤怒值40%，建议尽快制定应对方案，避免陷入被动。】系统的提示音像个刻板的助教，在他脑子里准时响起，不早不晚，刚好在他快被烦躁淹没的时候泼了盆不算太冷的水。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去送死吧？”苏清月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没了之前的优雅，变得急促又杂乱，像是在敲一面没调好音的鼓。“那可是废弃工厂啊，万一他们埋伏了好多人怎么办？万一他们不仅要钱，还要对你动手怎么办？万一……”她越说越急，眼眶都有点红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却全写在了脸上——那满是担忧的样子，让林野心里莫名地暖了一下。
“放心，我没那么傻。”林野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些，“我林野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怂包。他们想设陷阱，那我就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苏清月停下脚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怎么将计就计？你有办法了？”
林野刚想说话，脚边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低头一看，那只橘白猫正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刚才那点紧张的气氛被它这么一搅，好像淡了不少。
“办法嘛，倒是有一点，不过还得靠这位‘猫大人’帮忙。”林野弯腰，假装挠猫的下巴，用只有两人（一人一猫）能听到的声音在心里问，“你刚才说听老鼠讲他们要联手，还知道别的不？比如他们明天打算带多少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橘白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尖却得意地翘了翘，尖细的声音在林野脑子里响起：“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求本喵。告诉你吧，我刚才蹲在王坤家窗台上听了半天，那老家伙跟张超打电话，说要带五个‘兄弟’过去，都是他以前在赌场认识的混混，据说手里都有点‘家伙’——不是刀啊枪啊那种，是钢管、扳手之类的，说是既能吓唬人，又不算凶器，就算被警察撞见了也能狡辩。”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五个带家伙的混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就算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还有家伙啊。他皱着眉，又问：“那他们有没有说具体在工厂哪个地方见面？有没有什么暗号之类的？”
“暗号倒是没有，”猫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不过王坤说，让你到了工厂之后，去西边那个最大的车间，他们在那儿等着。还说要让张超的人提前去‘布置布置’，具体布置啥，我就没听清了，那时候有只傻狗冲我叫，我光顾着跟它吵架了。”
林野：“……” 关键时刻跟狗吵架？这猫的心也太大了点吧？不过能得到这些信息已经不错了，至少知道了对方的人数、武器和大致地点，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他直起身，脸上已经有了点笑意，看向苏清月：“我大概知道他们的底细了，明天他们会带五个人，手里可能有钢管之类的东西，见面的地方是工厂西边最大的车间。”
“你怎么知道的？”苏清月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难道……你难道有眼线？”
“算是吧。”林野含糊地应了一句，总不能说他的眼线是只猫吧？他指了指脚边的橘白猫，“可能是它刚才出去溜达的时候听到的？猫的耳朵不是很灵吗？”
苏清月看看猫，又看看林野，眼神里满是怀疑，显然是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离谱。但她也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们也还是很危险啊，他们有六个人（算上王坤和张超），我们只有……”她看了看林野，又看了看自己，“两个人，还有一只猫。”
“谁说只有两个人？”林野笑了笑，露出左边那个浅浅的梨涡，在灯光下显得有点狡黠，“我们还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苏清月更糊涂了。
林野没直接回答，而是对着猫使了个眼色，在心里问：“你刚才说知道他们要布置，你觉得他们会布置什么？”
猫用爪子拍了拍地板，像是在敲桌子：“还用说？肯定是想把你骗到车间里，然后把门一锁，瓮中捉鳖呗。那种老工厂的车间，门都是铁的，一锁上，插翅难飞。”
“那车间里有没有别的出口？比如窗户？或者通风管道之类的？”林野追问，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窗户肯定有，不过那么高，估计够不着。通风管道……我想想啊……”猫歪着脑袋，像是在努力回忆，“好像有！我上次追一只肥老鼠的时候，钻到过那个工厂，记得西边车间角落里有个通风口，不算小，成年人应该能钻进去，就是有点脏，全是灰。”
林野心里一喜，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通风管道通向哪儿？”
“好像是通到工厂后面的空地，具体我也记不清了，那老鼠跑得太快，我没追上。”猫的声音里带着点遗憾，像是还在为没抓住那只老鼠耿耿于怀。
“够了，这就够了。”林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有通风管道，我们就有退路，甚至可以反过来阴他们一把。”
他抬头看向苏清月，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明天我假装一个人去送钱，把他们引到车间里。等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时候，你就从外面绕到车间后面，找到通风口……”
“等等，”苏清月打断他，“我？我去干什么？你想让我也去？”
“不然呢？”林野挑眉，“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吧？你想想，我在里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在外面找机会，万一情况不对，你还能帮我报个警，或者……”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或者什么？”苏清月追问，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或者，等他们把我堵在里面的时候，你从通风口扔点‘好东西’进去。”林野笑得更神秘了。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比如……胡椒粉？辣椒粉？或者再狠点，面粉？”林野眼里闪着坏光，“到时候我找机会把灯弄灭，你就往里面撒这些东西，保证他们一个个涕泪横流，分不清东南西北，到时候我们就能趁机跑了。”
苏清月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林野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脑子里竟然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不过……这主意好像还挺管用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和担忧好像一下子散了不少：“你这主意……也太损了吧？不过……我喜欢！”
看到苏清月眼里闪烁的兴奋光芒，林野有点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她会反对呢，没想到她比自己还来劲。“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那可是很危险的。”
“当然确定！”苏清月拍了拍胸脯，像是在表决心，“这事本来就跟我有点关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再说了，我爸公司里有不少防身的东西，比如防狼喷雾什么的，我明天带上，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林野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心里挺感动的。他原本还担心她会害怕，想让她留在家里，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系花看着柔弱，骨子里倒是挺有胆气的。
“行，那我们就分工合作。”林野点点头，开始详细安排起来，“明天早上，你先去超市买点胡椒粉、辣椒粉、面粉之类的，越多越好，装在小袋子里。然后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废弃工厂，你从侧门绕过去，找到西边车间的通风口……”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模拟着明天的场景，生怕漏掉什么细节。苏清月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两个疑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开一场严肃的作战会议，而那只橘白猫则蹲在旁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林野的裤腿，像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这个“功臣”。
“对了，还有钱。”苏清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八千块怎么办？真的要带去给他们吗？”
“当然不能给他们。”林野哼了一声，“那是要捐给救助站的钱，给他们岂不是助纣为虐？我打算找个信封，里面塞点报纸，弄成钱的样子，先糊弄他们一下，等把他们搞晕了，我们就把‘钱’拿走，到时候再真的去捐款。”
“这个主意好！”苏清月笑着点头，“我家有信封，我去给你找几个。”
说着，她就起身去了书房，很快拿了几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过来。林野找了几张旧报纸，揉成一团，塞进信封里，边塞边压，尽量让它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像真的装了钱一样。
忙活完这些，已经快半夜了。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小区里的灯大多都灭了，只有路灯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给黑暗增添了一点点光亮。
“你今晚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苏清月抱来一床毯子和一个枕头，放在沙发上，“虽然有点硬，但总比没地方睡强。”
“谢谢你，苏清月。”林野看着她，眼神很真诚，“今天……还有明天，都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现在是‘战友’了，不是吗？”苏清月笑了笑，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养足精神对付那两个坏蛋呢。”
“嗯。”林野点点头。
苏清月回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林野和那只橘白猫。猫跳上沙发，蜷在林野脚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林野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王坤和张超那嚣张的嘴脸，一会儿是明天的计划，一会儿又想起苏清月刚才的笑容，乱哄哄的，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面爬。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像是在预示着明天的黑暗。他知道，明天的废弃工厂之行，肯定不会那么顺利，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但他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害怕，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就像是即将上台表演的演员，虽然紧张，却又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他看了一眼脚边睡得正香的橘白猫，在心里默默说：“明天就靠你了，猫大人。”
猫像是听懂了，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野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只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更好地应对一切。
夜色渐深，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一猫的呼吸声。而城东的废弃工厂里，却仿佛已经弥漫开了硝烟的味道，等待着明天的“战争”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