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盯着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堂弟。
那目光里的疯狂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叶清，”叶鹤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难以置信，“你真是疯了！”
出乎意料地，看到叶鹤明显动怒的表情，叶清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脸上那种刻意营造的挑衅渐渐褪去，只剩下一句叹息。
“叶鹤，”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如果这样就算是疯了，那你就当我是被叶家活活逼疯的吧。”
叶鹤皱紧眉头，不解中带着一丝关切：“你不是早就离开叶家了吗？他们后来还对你做了什么？”
他以为叶清已经彻底斩断了与叶家的联系。
叶清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碎掉。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事不关己的疏离：“算了，都过去了。叶鹤，整个叶家从上到下，我唯一不讨厌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叶鹤身上，带着点复杂的、如同看待过去某个幻影般的怀念：“你现在是叶家的家主了，那就让叶家变得更好一点吧。”
他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毕竟我曾经，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过要当上家主的啊。”
叶鹤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曾经的野心和光亮，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追问下去。
叶清不再看他，与他擦肩而过，在极近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
“哥，以后……我们就不再来往了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真的……嫉妒过你。”
然后不等叶鹤反应，他像是要斩断所有留恋，又像是终于解脱般，补充了最后一句，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
“不过我现在没空嫉妒你了。”
“因为我要同时爱两个人——”
“很忙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轻松的步伐彻底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叶鹤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思了很久。
走廊里冰冷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最终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去查一个人，叶清，从他离开叶家到现在，所有的事情，无论大小，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尽快把资料交给我。”
秘书立刻应下：“是，家主。”
然而秘书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汇报道：“家主，还有一件事……长老会那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已经知道您和杰少爷的事情了……”
叶鹤揉了揉眉心，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先不用管他们。如果他们谁敢借题发挥闹起来，就直接停掉他们以及他们那一支所有的家族资金和资源供应，先压制下去再说。”
秘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幽幽地确认道：“……我父亲的那份也停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实不相瞒，家主，我最近挺缺钱的。”
叶鹤被他的态度逗得低笑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说：“停。查清楚谁跳得最欢就重点关照谁。另外，这个月给你三倍奖金。”
秘书的声音瞬间明亮起来，充满了干劲：“感谢老板！感谢家主！我立刻去办！”
随即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显然动力十足。
等叶鹤调整好情绪重新回到那间办公室时，里面的气氛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夏油杰似乎已经和灰谷兰、灰谷龙胆聊得颇为投机，连叶清也坐在老板椅上，脸上带着一种仿佛解决了什么大事般的平静笑容。
叶鹤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语气平淡自然地对夏油杰说：“杰，走吧，我们先回家。”
夏油杰虽然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要走，但还是顺从地站起身，对灰谷兄弟和叶清礼貌地笑了笑。
叶清坐在椅子上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叶鹤和夏油杰，突然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抬手挥了挥，语气轻快地说：“再见啦，哥哥，嫂子。”
夏油杰也微笑着挥手道别。
叶鹤则只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叶清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最终什么也没说，牵着夏油杰的手径直转身离开了。
直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夏油杰才转过身，双手捧住叶鹤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紫眸中充满了担忧：“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叶鹤侧过头，轻轻吻了吻他微凉的掌心，然后没有隐瞒，将刚才和叶清在走廊里的对话，包括叶清那惊世骇俗的宣言和告别，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油杰。
夏油杰听着，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从惊讶到错愕，再到深深的震撼，最后停留在一个努力消化、试图理解并保持礼貌尊重的复杂表情上。
简单来说，就是“我大受震撼但尊重祝福”。
叶鹤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低笑了一下，心底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他拉过夏油杰有些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脖颈上，帮他暖着。
“还有，”叶鹤语气平稳地继续说道，“叶家那些老古董长老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之后可能得抽空回叶家本家一趟，处理一下。”
他摸了摸夏油杰的头发，叮嘱道，“你乖乖待在这边，等我回来。”
夏油杰闻言突然凑近了上来，眯起那双漂亮的紫眸，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带着点审视意味的表情：
“叶鹤，”他拉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点危险的甜蜜，“你该不会是在华国背着我养了什么小情人吧？”
叶鹤挑眉，看着他这故意找茬的小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故作严肃：“怎么可能？我除了你谁也不爱。”
夏油杰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地凑上去，在叶鹤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安抚和占有意味的亲吻。
分开后，他依旧捧着叶鹤的脸，目光灼灼，带着坚定：
“既然没有小情人，”他唇角弯起，“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过去？”
叶鹤的指尖抚在夏油杰柔软的唇瓣上，感受着那微湿的暖意。
他凝视着夏油杰坚定的紫眸，语气放得更加轻柔，带着哄劝的意味：“想去叶家看看，随时都可以。但这次情况可能有点复杂，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
夏油杰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张口，用牙齿不轻不重地衔住了叶鹤在自己唇上流连的手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抬起眼望着叶鹤，声音因为含着手指而有些含糊：
“你不是会保护我吗？”
这句话像是最柔软的羽毛，却精准地搔刮在叶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夏油杰眼中全然的信赖和依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他不由得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宠溺和纵容。
“当然，”他郑重点头，指尖轻轻蹭过那温热的舌尖，“我会保护你，生生世世。”
他试图用更温和的理由说服他：“只是这次，我想先回去把那些碍眼的杂草清理干净。我想让你第一次正式踏入叶家时，感受到的是欢迎和尊重，是更好更舒适的氛围，而不是任何一丝乌烟瘴气。”
他凑近，额头抵着夏油杰的额头，声音低沉而诱哄，“就这一次，听话，很快就好，嗯？”
然而夏油杰却松开了他的手指。
他低头看着叶鹤那根修长的，此刻沾满了自己亮晶晶唾液的手指，眼神专注，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锁住叶鹤，摇了摇头，语气缓慢却坚定：
“不。”
“我们一起回去。”
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宣告。
叶鹤看着他那双瞬间褪去了所有依赖和柔软，只剩下纯粹执拗的眼眸，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拗不过他了。
他的杰，平日里可以像猫一样慵懒温顺，可以像水一样柔和包容，但骨子里那份属于强者的固执和主权意识，一旦被触及便会显露无疑。
他不再是需要被全然护在羽翼下的雏鸟，而是决心要与伴侣并肩面对风雨的鹰隼。
叶鹤与他对视了片刻，在那双紫眸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决心。
最终，他所有的坚持都在那目光中融化瓦解。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却没有无奈，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动容和爱怜。
他伸出手轻捧住了夏油杰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的颧骨。
“好。”
他妥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和更多的因对方的坚持而涌起的暖意。
“我们一起回去。”
他俯身，在那双终于重新漾起满意笑意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而郑重的吻。
“我的家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