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愣在原地,这姜茶,是给她的?
她腹部骤然一阵热流涌出,快步走进隔壁禅房处理。
等处理好后,云影鬼使神差下,倒出姜茶喝了几口。
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流到腹部,疼痛竟真的减轻了不少。
她捧着陶罐,心里忽然有些发怔。
她从小被当成男子培养,女扮男装做了暗卫,连宝珠小姐都不知道她的女儿身。
宋九月又如何知晓的?
可她又想起对方是为了自己才低声下气找人求红糖一幕,心口瞬间满是愧疚。
其实宋九月从未做错什么,她只是和自己一样,活在暗处,无法坦荡光明活着。
罢了,她也是个可怜的,日后对她态度好一点。
她禅房烛火摇曳,而此刻宋九月俯身吹灭了禅房里的灯,倚在墙上没睡,像是等着什么发生。
“咔哒”一声,窗户被轻轻推开。
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先伸了进来,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宋九月清楚瞧见时,心都跟着咯噔一下,难不成有人刺杀?
没等她叫出声,长剑往旁边一侧,一个小小的瓷瓶被放在了窗台上。
是一瓶金创药。
宋九月仰头瞧去,只见云影轻咳了两声,声音更是带着几分不自然。
“我只是看在姜茶的份上!”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宋九月叫住。
“等一下,我有一事同你说。”
她低头捧着金疮药,睫毛却止不住轻颤,泪珠还沾染在眼尾。
“是关于贵妃娘娘的。”
云影最是关心宋宝珠之事,一听便往前几步。
“小姐怎么了?”
宋九月仰头注视着云影,清凌凌的眼波流转,嗓音更带着不忍与哽咽。
“你也知道我时常同她一起,虽然见不得光,但多少也听闻一二。”
她语气顿了顿,手撑在软榻上往前倾了几分。
“娘娘在宋府闺房中,有一暗室,时常传出惨叫,上次我瞧见有人带了梨园负责洒扫的双生子进了密室。”
“我担心娘娘手下的人欺上瞒下,最终酿成大错,反倒牵连了贵妃与宋家。”
云影面色一沉,倏然抽出长剑架在宋九月纤细脖颈上。
“你休要胡说,这不可能!”
——小姐明明承诺过,定会好生护着她一双弟妹。
宋九月仰头望着她,“是真是假,你可自行判断,也可亲自验证,我若是有一句假话,你大可杀了我。”
云影良久方才收剑,从后门飞速回京,恰好撞见宋府丫鬟将她弟妹关进暗室内的狗笼,里头是三头比人还高壮的藏獒,流着腥臭的口水。
她气得一剑斩断铁笼,救出弟妹后,剑指丫鬟质问:“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这般败坏小姐名声。”
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到直接说出真相。
“是贵妃娘娘亲口交代的,她说近日无趣,便吩咐我们这般做,等结束后,还要将尸骨做成手串,赠于您。”
那一刻,云影浑身戾气迸发,眼眸更是染上猩红,反手捂住弟妹双眼,一剑结束了丫鬟的命。
待她安顿好弟妹,云影策马飞奔回了国安寺,站在宋九月房门前,发丝沾染寒气,嗓音更是嘶哑。
“多谢。”
禅房内烛火摇曳,里头却没动静,宋九月压根不在。
云影刚出了国安寺,宋九月便来到寺中药房抓了一副药,拎着灯笼前往西边院子,那里住着一位对她至关重要的人物。
她将药挂在院门上,叩响房门便藏在拐弯处候着。
院门嘎吱一声打开,侍卫瞧见那一副药,上头写着治咳疾的,他还以为是大夫送来,便索性放进灶房,等天亮熬药。
见对方收下,宋九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这里住着的,可是镇北王世子爷萧煜。
他才情横溢,相貌更是清冷出尘,素有玉卿公子的美称。
面上萧煜是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可实际上,他父亲更是战功赫赫,被帝王忌惮。
他更是被扣在京中当质子,身体孱弱,又被江澄安派人下了北疆一种奇毒,咳疾缠身直至吐血身亡。
纵使解毒药方被研制出,萧煜最终还是死了,但他的死被文人墨客缅怀,连治病药方都写入书籍。
那时的宋九月喜爱躲在暗处看书,也就无意记下这药方,没成想如今派上用场。
如今的她若是能救下这位世子爷,日后也算是一大助力。
天光熹微,宋九月身穿素色衣衫,坐在杏花树下,手持蒲扇给自己熬药,方才去药房时,她顺便给自己也抓了一副药,用来掩人耳目。
就在药炉不断冒泡时,一阵如金戈铁马般的脚步传来,惊得宋九月倏然回头。
院门撞开刹那,寒风迎面扑来,随着杏花簌簌飘过,一道大红锦袍映入眼帘。
高大身躯透着肃杀与冰冷,连晃动的衣角都令人胆战心惊。
直至沈清寒立在宋九月面前,白色杏花从他锦袍滑落,鞋靴更是不留情面碾压上去。
“贵妃娘娘,臣奉陛下之命,特来抓您回京。”
还未等宋九月回神,侍卫便围住了她,惹得她冷喝一声。
“大胆,本宫可是堂堂贵妃,岂是你们能造次的?!”
侍卫面不改色,沈清寒则是上前掐住她的下颚,阴冷视线在脸上流转。
“李公公可都交代了,内务府贪墨黄金万两,同伙便是宋贵妃。”
宋九月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一双清凌凌眼眸漫开晶莹泪珠。
“沈督主,本宫知晓上次之事,委实是本宫冒犯,可您也不能这般冤枉。”
“本宫的确不知晓内务之事,素来都是掌事嬷嬷秋莲负责。”
她说罢低头哽咽,乌黑发丝垂在裙边,身躯更显清瘦娇柔。
沈清寒手落了个空,便顺势背在身后,指腹却在细细摩挲。
她的脸倒是比鸡蛋还嫩。
他正欲说些警告的话,宋九月反倒起身,微微仰头望着沈清寒,一双眼眸泛着盈盈水光。
“罢了,我同沈督主回去。”
沈清寒侧身让开,视线却如毒蛇般盯着宋九月,眼底反倒多了几分审视与兴趣。
“娘娘请。”
宋九月随着沈清寒往国安寺外走去。
寒风掀动裙摆,她却掩唇轻咳,好似要将肺腑都咳出来,惹得沈清寒回头睨了一眼。
远处一道身影匆忙奔来高喊。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