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东看着她那副缩成一团、浑身散发着怨念的背影，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他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你来香港干嘛？旅游？有没有朋友或者家人能来医院照顾你？”他看了眼那还有大半瓶的输液袋。
夏涵曦被他戳得痒痒，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点小郁闷。
提到这个，她更是蔫儿了，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哎……别提了。我是卖身来穷游的……”
“卖身？”沈政东眉头瞬间蹙起。
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冷意。
夏涵曦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卖身！是……是跟我爸妈做的交易！”
她郁闷地撅起嘴，掰着手指头诉苦：“我这不是刚毕业嘛，想出来玩一趟。我妈说，想来香港可以，给我五万块。”
“但是！回去之后就必须立刻、马上去上班！工作他们都给我找好了……我的自由……还没开始就没了！这不是卖身是什么？用五万块买断了我的自由！”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小脸垮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沈政东看着她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忍不住又想逗她：“所以，你是用未来的牢狱之灾，换了现在这趟……吃撑进医院的豪华之旅？”
夏涵曦：“……”
她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想砸过去，但碍于还在输液。
只能愤愤地瞪着他：“喂！你会不会聊天啊！不会聊就别聊！我这叫体验生活！体验！懂不懂！”
沈政东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嘴角微勾：“懂。体验得很深刻，直接体验到我家的医院来了。”
夏涵曦再次被噎住，气得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嘴里小声嘟囔：“……耶鲁的了不起啊，嘴这么毒……”
沈政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宇凡。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了周宇凡带着笑闹背景音的声音：
“政东！在哪儿呢？赶紧过来，老地方，新来了几个模特，正点得很！”
沈政东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夏涵曦，语气平淡地回绝：“没空。”
“没空？”周宇凡提高了声音。
带着揶揄，“你沈大老板除了赚钱还有什么事能比喝酒泡妞更重要？别跟我说你又在看财报！”
沈政东揉了揉眉心，懒得跟他多说，
直接说：“我在医院。”
“医院？！”周宇凡的声音透着惊讶，
“你怎么了？受伤了？还是……把哪个姑娘弄进医院了？”
他后半句带着不怀好意的猜测。
沈政东还没来得及解释，病床上的夏涵曦清晰地听到了
电话那头“喝酒泡妞”、“把姑娘弄进医院”等关键词。
她立刻扭过头，对着沈政东的方向，充满鄙夷地连喷三句：
“渣男！”
“渣男！”
“狗男人，恶心！”
沈政东：“……”
他拿着手机，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正义凛然、仿佛在为民除害的夏涵曦。
而电话那头，周宇凡在短暂的死寂之后，
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更加响亮的、充满八卦欲望的嚎叫：
“卧槽！！！沈政东！！！什么情况？！”
“你旁边有女人？！还在医院？！”
“你他妈真把谁弄进医院了？！还被人骂渣男？！”
“沈老板！！！你快说！你陪谁呢？！男的女的？！啊不对，肯定是女的！声音还挺嫩！”
“你什么时候干这种禽兽事了？！快！地址发我！我必须得去看看！见证历史啊这是！”
沈政东看着眼前这个一句话引爆了炸弹的夏涵曦，
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和深深的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冷冷吐出两个字：
“闭嘴。”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了。
一小时后诊室的门就被人“哐当”一声，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周宇凡身上还带着点夜店的烟酒气，在沈政东和病床上那个“被子卷”之间来回扫视。
他几步蹿到沈政东面前，用充满惊叹和无限遐想的语气，贼兮兮地问道：
“沈老板……可以啊你！深藏不露啊！”
他夸张地用手比划着，“急诊……深夜……女人……”
最后，他目光暧昧地在沈政东和病床之间逡巡，用气音发出了灵魂拷问：
“哇偶……破身了？用力过猛了？”
沈政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一把抓住周宇凡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周宇凡龇牙咧嘴。
“周、宇、凡！”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周宇凡被他抓得生疼，但八卦之心胜过一切，
他一边试图挣脱，一边不怕死地继续追问：“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啊！大半夜的，你不跟我们喝酒，跑医院急诊陪着个姑娘？还被人骂渣男？这剧情，你跟我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谁信啊！”
他伸着脖子想去看清楚病床上的人：“到底是哪位勇士……哦不，哪位天仙下凡，能让我们沈大少亲自陪护，还背上渣男的称号？让我瞧瞧！”
夏涵曦听着身后的动静，把自己裹得更紧了，恨不得原地隐形。
天啊，这来的又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沈政东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周宇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松开周宇凡，揉了揉额角，冰冷地吐出解释：
“她急性肠胃炎，一个人在香港，我碰巧遇到。”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具杀伤力的一句，
“还有，她是因为吃多了进来的。”
周宇凡：“……吃、吃多了？”
他脸上的兴奋和暧昧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看看沈政东，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病床，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离谱的冷笑话。
几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宇凡爆发出比刚才在电话里还要夸张十倍的大笑，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吃……吃多了？！沈政东……你……你他妈半夜在医院陪护一个……吃撑了的姑娘？！哈哈哈哈！这比破身了还他妈离谱啊！哈哈哈哈！”
沈政东：“……”
病床上的夏涵曦，在周宇凡震耳欲聋的吃撑了的笑声中，彻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毁灭吧，赶紧的。
不活了。
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