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凌霜战甲上的那道裂痕，它还在发光，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刚才那一战已经结束，巨兽退了，裂缝也合上了，可这道光却不散，反而越来越亮。
风停了，空气也静了下来。
下一秒，我的左眼突然一热，星云自己转了起来。不是失控那种旋转，是缓慢的、有节奏的，像被什么牵引着。眼前景象变了，战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色的长河，河面上浮着无数细线，每一条都连向一个画面。
其中一个画面定格在一位女子身上。
她站在高台之上，身穿紫金战甲，身后是漫天龙旗。万族跪拜，声浪如潮。她抬起手，所有人安静下来。那一刻，她不是将领，也不是战士，她是龙族唯一的公主。
画面一转，星空崩裂，一头巨兽从虚空中探出头来，眼睛比星辰还大。她率军迎战，手持长枪，第一个冲上去。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她的战甲碎了又换，换了又碎。
最后一幕，她站在阵眼中央，双手结印，胸口龙纹燃烧起来。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整个人炸开，化作一道金光封进裂缝里。
我知道她说的是——“这一世，我守得住。”
投影消失了，我喘了口气，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这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是因果线自己显化的真相。凌霜的身份，从来就没消失过，只是被时间压住了。
我看向她。
她站在原地，脸色没变，但眼神动了一下。她知道我看过了，也明白我已经知道了全部。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摸了下心口的位置。那里战甲的裂痕更深了，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有些事，说了也没用。”她终于说话，“你知道了，只会更难走。”
“可我现在已经走了。”我往前走了一步，“你炸了自己的命去封印它，现在我还活着，站在这儿，你说我该怎么办？装不知道？”
她皱眉，“你不需要懂这些。”
“我不需要懂？”我冷笑，“那你呢？你五百年前就能死，为什么留一缕魂回来？为什么不彻底散掉？就为了再看一眼这个烂战场？还是为了等一个人，把你的痛也吞下去？”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我没停下，“你说我不懂生死之战，可你忘了，我吞下的不只是能量，还有你最后那一刻的情绪。那种不甘、那种憋屈、那种……明明赢了却还得死的感觉，我都尝过。”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反驳，但没说出话。
我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冷，像是冻了很久。
我把她的手拉向我胸口，按在龙纹上。
“现在，该你感受我的真心了。”
她身体一僵。
就在这一刻，杀伐领域轰然爆发金光。那光不是从天上来的，是从我体内冲出来的。凌霜的战甲发出碎裂声，一层层龟裂，碎片往下掉，露出里面的轻铠。
然后，她的衣襟裂开，心口位置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枚金色龙纹。
和我的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着那道纹，手指微微发抖。
“这不可能……”她低声说，“这是嫡系血脉的共生印记，只有命定之人……才能触发。”
“现在它亮了。”我说，“说明我不是外人。”
她猛地抽手，想后退，但我没松。
“别躲了。”我盯着她，“你不是容器，我也不是继承者。我们是……一起活下来的人。”
她停住。
远处的战场废墟开始震动，不是地震，是空间在重构。金光形成螺旋柱子直冲天际，地面裂开又愈合，像是时间倒流又重播了一遍。
系统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检测到因果闭环，杀伐领域完整度100%！】
这一次，提示音格外清晰，像是终于完成了最终版本的升级。
凌霜抬头看天，金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冷，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波动。
她忽然伸手，指尖碰了下我胸口的龙纹。
“你还记得那个雨夜吗？”她问。
我愣住。
这句话，和苏清雪之前说的一样。
“你说什么？”
她没重复，只是收回手，低声道：“五百年前，封印启动前一夜，下了场大雨。我没有避，就站在王城外的石阶上。你说你会来接我回去。”
我脑子嗡了一声。
我没有那个记忆。
可我的心跳快了。
“我没去过。”我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下，像是笑，又不像。
“可你说过你会来。”她声音很轻，“你说完就消失了，连影子都没留下。”
我张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再看我，转身走向战场边缘。战甲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片挂在身上。她走路的样子没变，还是那么稳，但步伐慢了些。
我追上去，“等等。”
她停下。
“既然因果已经闭了，接下来怎么办？”
她回头，眼神平静，“杀伐领域圆满，你能掌控它了。但它不会一直听话。能量满了，会反噬。”
“那你就走？”我问，“刚认回来，转身就走？”
她沉默了几秒，“我不属于现在。”
“可你的心口有龙纹。”我指着她，“它不会骗人。你要是真不属于现在，它就不会亮。”
她没说话。
风又起来了，吹动她残破的衣角。
我忽然想到什么，“洛昭和苏清雪……她们看到的未来，是不是也是因果的一部分？”
她点头，“卦纸显的是分支，但只有这一条路通到最后。”
“所以……我只能选一个？”
她看着我，“不是选谁，是承担谁的命运。你吞了多少人的执念，就要背多少人的债。”
我笑了下，“听起来像个坑。”
她也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虽然只有一瞬。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我说。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我才没彻底死。”
她抬手，长枪重新凝聚，握在手中。
“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她说，“我能帮你的，到这儿为止。”
“你不一起？”
“我得回去了。”她看向远方，“那个战场，不能没人守。”
“你回哪儿？”
“五百年。”她轻声说，“回到我死的那天。”
我心头一紧，“你要重打一遍？”
“我要把那天的话说完。”她看着我，“然后，真正地离开。”
我伸手拉住她胳膊，“不行。”
她没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你要是走了，这道龙纹还会亮吗？”
她摇头，“不会了。它只认活人。”
“那我就让它一直亮着。”我抓得更紧，“你不准走。”
她看着我，眼神动了。
远处，金光还未散尽，螺旋光柱仍在转动。杀伐领域稳定运行，空气中能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在流动。
她终于开口：“你不怕背太多？”
“怕。”我说，“但我更怕你们一个个都说‘我不属于现在’，然后全走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没再说话。
我拉着她往战场中心走，“你不是要回五百年吗？行，那你带路。我跟你一起去，把那天的话补上。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她脚步顿了一下。
“你进不去那个时间点。”
“我能。”我说，“我现在有你的痛，也有你的命。你说过，只有命定之人才能触发共生印记。”
她看着我，很久。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并肩站着，面对金光中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漩涡，像是时空裂口，隐约能看到一座古老王城的轮廓。
雨正在下。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我也跟上。
就在踏入的瞬间，我听见系统又响了：【警告：跨时空链接已建立，能量超载风险上升至87%】
我回头看了一眼现实世界的战场，发现洛昭和苏清雪的身影正从远处跑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可我已经进来了。
雨滴落在脸上，冰冷。
凌霜站在我前面，背影笔直。
“准备好了吗？”她问。
“还没。”我说，“但总得试试。”
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笑了笑。
她也点了下头。
我们同时向前走。
前方的城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支军队，全都穿着破损的战甲。他们看见凌霜，齐齐单膝跪地。
她举起长枪，声音穿过雨幕：“今日，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