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僵在半空，翅膀张着，连风都停了。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长枪还插在地上，纹路已经不再发光，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就像有根线，从枪尖一直连到我心里。
我知道凌霜走了，可她留下的那股劲儿还在。系统刚提示完【获取“龙枪意”能力】，我就觉得左眼胀得厉害，像是要裂开。紫色的星云转得太快，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我不能停。
刚才看到的画面太乱，太多事说不清。慕容白是谁？他为什么能偷走龙魂核心？凌霜明明是战神，怎么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些事没人会告诉我，只能我自己去查。
我闭上右眼，只用左眼看地面。那里还留着一道淡淡的影子，是她最后站的位置。我蹲下身，手指按上去，凉的，像冬天的石板。
可就在接触的瞬间，左眼猛地一抽，一股热流冲进脑子。
画面来了。
天是灰的，云在倒着走。一座巨大的城浮在半空，城墙全是黑色的骨刺，城门口挂着烧焦的巨兽尸体。远处山脉崩塌，岩浆从地底喷出来，染红了整片大地。
这是三千年前。
我能听见声音，喊杀声、爆炸声、还有龙的嘶吼。一群披着鳞甲的人在冲锋，他们手里拿的武器和我脚边这把长枪一模一样。
领头的是个女人。
她穿着暗红战甲，长发扎成马尾，背上扛着一把比人还高的枪。她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她抬头看天，眼神冷得像冰。
是凌霜。
她还没死，还是活着的战神。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穿银色轻甲，脸上带着笑，手里也握着一杆枪。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她的后背。
我知道他是谁。
慕容白。
我没动，只是看着。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还是想亲眼看看。
凌霜举起枪，指向天空。一道紫金光柱从枪尖射出，劈开乌云，一只正在俯冲的星空巨兽当场炸成碎片。她的部下发出欢呼，继续往前冲。
战局占优。
可就在这时候，慕容白动了。
他没跟着冲锋，反而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枪尖微微抬起，对准了凌霜的后心。
我没有呼吸。
他抬手了。
枪尖刺进去的时候，凌霜还在往前冲。她身体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胸口穿出来的枪尖，又慢慢转过头。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他说了什么？
我看不清。
但他笑了。
那不是胜利的笑容，是解脱，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拔出枪，凌霜跪倒在地。他伸手扯下她胸前的晶体，那东西亮了一下，就被他收进怀里。
然后他抬头看天，大声喊：“主将战死！全军撤退！”
所有人愣住。
下一秒，敌军反扑，龙族大乱。原本稳住的防线瞬间崩溃，巨兽从四面八方涌来，撕碎了每一个还在抵抗的人。
画面到这里没停。
我看到慕容白站在废墟上，手里拿着那块晶体，对着祭坛念咒。他把它打碎，分成七块，分别封进七个不同的人类体内。
每封一块，就有一个人突然觉醒异能，自称龙族继承者。
他们互相残杀，只为争夺正统。
而最后一块，他没敢碰。
他把它埋进一座雪山底下，设下禁制，还立了碑。
碑上写着：“真正的继承者，尚未出生。”
画面一晃，回到战场。
我还在蹲着，手指还按在地上。左眼疼得像被刀割，眼角有液体流下来，滴在掌心，是金色的。
不是汗，也不是泪。
是血。
我抹了一把，布料立刻被染透。可我没松手，反而把眼睛睁得更大。
不够。
我还想知道更多。
我咬牙，把“龙枪意”和“星噬”一起催到极限。左眼的紫色星云开始逆向旋转，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像是时间被拉长。
我又进去了。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
我看到凌霜倒下后，灵魂没有散。她的意识被锁进那把长枪里，成了枪灵。她看着慕容白怎么篡改历史，怎么扶持傀儡，怎么让整个世界以为龙族已经灭亡。
她等了三千年。
每一次有人接近龙魂碎片，她都能感应到。可那些人都不对，要么血脉被污染，要么记忆是假的。
直到那天晚上，医院里有个小孩高烧不退。
那是我。
五岁。
我梦见一条黑龙在天上飞，它对我说：“别相信穿黑袍的人。”
那个黑袍人就是慕容白派来的。
他想在我身上种下假记忆，让我变成他的棋子。可龙魂核心排斥他，直接把他震飞出去。
从那天起，他就盯上了我。
画面再跳。
我看到苏清雪第一次为我挡剑，是在秘境试炼。她本可以躲开，但她没有。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嘴里还喊着我的名字。
洛昭第一次为我算命，是在寒夜。她守着卦炉，一根根烧掉自己的寿命，只为推演出我的生路。她算到我会死在巨兽潮，于是提前布阵，把自己炼成了火种。
她们不是偶然出现的。
她们的命运，早就和我绑在一起。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是我救了她们。
其实是她们一直在救我。
左眼突然爆开一道裂痕。
剧痛袭来，我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摔倒。我用手撑地，发现指尖都在抖。视野开始模糊，左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一片漆黑。
可我还是没停下。
我用右手抓起长枪，狠狠插进地面，借力站起来。我把全部能量灌进左眼，哪怕它已经在流血，哪怕它快要废了。
我要看到最后。
画面闪动。
这一次，我看到了慕容白的脸。
他老了，坐在一座地下宫殿里，面前摆着六块龙魂碎片。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写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
不，不是镜头。
是他看向我。
他笑了。
“你终于来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
我愣住。
他能看见我？
他还说：“你以为你在回溯过去？其实我也在看你。时间不是单向的，孩子。我们都在彼此的记忆里活着。”
我张嘴想骂他，可发不出声音。
他继续说：“你每看一次，我就多一分力量。你每流一滴血，我就离复活近一步。你不是在找真相，你是在帮我打开门。”
画面断了。
我猛地退出回溯，整个人跌坐在地。
左眼彻底黑了。
不再是紫色星云，也不是金色血液，而是空的。像个窟窿，风吹进去都感觉不到。
我抬手摸了摸，皮肤还在，可里面什么都没了。
系统提示响起：【时空回溯过度，灵魂损伤不可逆】
我没动。
我知道代价是什么。
可我不后悔。
我至少看清了。
慕容白不是死了，他一直活着，躲在某个地方，等着我集齐所有碎片。他不怕我变强，因为他知道，只要我回头看，他就能顺着我的视线爬回来。
而现在，我已经给了他机会。
我坐在地上，喘着气。风重新吹起来，乌鸦掉了下来，扑腾两下飞走了。远处的巨兽还在推进，机械军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动不了。
左眼废了，体力耗尽，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寒意。
从背后传来。
很冷，像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艰难地转头。
远处废墟上，站着一个人。
白色长裙，黑发垂肩，手里握着一把冰蓝色的剑。
她站在风里，一动不动。
我看不清她的脸。
但我知道是谁。
我张了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苏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