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训练场的靶位，高战就拎着一摞硬纸板模型枪走了过来，枪身用胶带缠得整整齐齐，扳机处画着红圈，枪托上还标着每个人的名字。“今天射击预习，先用模型枪练姿势 —— 双手持枪要稳，枪口对准前方，手臂贴紧身体，半点不能晃！” 他拿起一把模型枪示范，动作标准得像钉在地上的标尺，“谁要是把模型枪当玩具，就别怪我让他把‘持枪姿势’刻进骨子里。”
林天捏着标有自己名字的纸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硬纸板做的玩意儿边缘扎手，胶带还黏糊糊的，跟他家里玻璃柜里摆的合金仿真枪差远了 —— 那些枪镀着银边，连扳机扣动的声音都像真枪，哪像这纸枪，一捏就软塌塌的。“这也叫枪？跟幼儿园小朋友的玩具似的。” 他小声跟旁边的王小毛嘀咕，手指还在纸枪托上抠着胶带，想把边缘磨得光滑点。
“别瞎动！高教官盯着呢！” 王小毛赶紧提醒，双手已经把纸枪举到胸前，姿势学得有模有样。旁边的李大壮更是认真，双臂绷得笔直，纸枪枪口对准前方的稻草人靶位，连呼吸都放轻了，嘴里还念叨着高战说的要领：“手臂贴紧，枪口不晃，准星对靶心……”
可林天哪坐得住。听着高战在前面讲解 “三点一线”，他脑子里却蹦出了西部片里的画面 —— 牛仔快拔枪对决，枪声 “砰” 的一响，对手就应声倒地。他偷偷把纸枪别在腰后，学着电影里的样子，身体往旁边一侧，手在腰后一摸，“唰” 地把纸枪拔了出来，还故意压低声音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旁边的新兵被他逗得 “噗嗤” 笑出声，王小毛赶紧用胳膊肘碰他：“你疯了？高教官在后面！” 林天刚想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得像冰的声音：“林天，出列。”
他心里一咯噔，慢慢转过身，看见高战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自己的模型枪，眼神扫过他别在腰后的纸枪，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刚才拔枪的动作，是跟西部片学的？” 高战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笑声瞬间消失，“我跟你说过，枪械是武器，不是你耍帅的玩具 —— 就算是纸做的，也要有敬畏心！”
林天还想辩解：“我就是觉得好玩，又不是真枪……”
“好玩？” 高战把手里的纸枪递给他，指了指靶位，“现在，双手持枪，举到胸前，枪口对准靶心，定型一小时。中途手臂放下一次，加时半小时；纸枪掉在地上，今天不用吃饭了。”
林天咬着牙接过纸枪，双手举到胸前。一开始他还嘴硬，心里嘀咕 “不就是举个纸枪吗？一小时算什么”，可没过十分钟，胳膊就开始发麻，指尖也有点发僵 —— 纸枪虽然轻，但一直举着不动，肌肉像被绳子勒住似的，酸得钻心。他偷偷往旁边看，见李大壮还在认真练姿势，王小毛也时不时用眼神提醒他 “别晃”，心里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他后背的作训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手臂从发麻变成发抖，纸枪在手里晃来晃去，他赶紧咬紧牙关，想把手臂绷直，可肌肉根本不听使唤，枪托差点滑出手心。“想放下了？” 高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现在放下，还能少加半小时。”
“不…… 不放！” 林天喘着气说，他想起上次五公里被战友拖着跑的样子，想起澡堂里大家帮忙的温暖，要是现在认怂，不仅会被高战看不起，还会让战友笑话。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前方的靶位，心里默念 “坚持、坚持”，连手指都攥得发白。
一小时终于到了，高战喊 “停” 的时候，林天的手臂 “咚” 地垂了下来，连抬都抬不起来，手指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揉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 这比举十公斤沙袋还疼，肌肉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到了晚饭时间，林天坐在食堂里，看着餐盘里的红烧肉，却怎么也拿不起筷子。他的右手臂根本动不了，一抬就疼，左手夹筷子又夹不稳，刚夹起一块肉，筷子就 “啪” 地掉在地上。“俺喂你！” 李大壮赶紧放下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他嘴边，“早跟你说别瞎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连饭都吃不了。”
王小毛也凑过来，递给他一碗汤：“咱们的‘纸弹枪王’，现在成‘筷子废人’了？以后可别再跟西部片学了，不然下次高教官该让你举着纸枪睡了。”
林天张嘴接过李大壮递来的肉，嘴里没滋味，心里却有点暖。他看着自己僵硬的手臂，想起高战说的 “敬畏心”，突然明白 —— 不管是真枪还是纸枪，只要跟 “纪律” 沾边，就不能随便耍闹。以前在家，他可以把仿真枪当玩具，可在部队，每一个动作、每一件物品，都藏着 “纪律” 两个字，容不得半点马虎。
晚饭后，王小毛帮他揉着胳膊，李大壮还给他煮了杯红糖水：“俺妈说，红糖水能缓解疲劳，你喝点试试。” 林天喝着温热的红糖水，手臂的疼痛好像减轻了点，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再训练，不管是纸枪还是真枪，都要认真对待 ——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自己这 “创意” 的毛病，不知道下次还会惹出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