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厉飞雨家那不大的客厅，迎来了几位“稀客”。
大舅、大舅妈，小姑、小姑父，还有那个从小就被拿来和厉飞雨比较、如今在某个小公司当职员的表弟李文斌，几乎是踩着点，一起上了门。
厉父厉母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忙着端茶倒水。他们本性老实，虽然知道这些亲戚往日没什么情分，但毕竟是血亲，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厉飞雨则坐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翻看着，对进来的几人只是抬眼瞥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便再无表示，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这番冷淡的态度，让大舅妈和小姑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
“哎呀，飞雨现在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见了长辈都不知道主动打招呼了？”大舅妈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目光却不住地在厉飞雨身上和这简陋的客厅里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发达”的证据。
厉父连忙打圆场：“孩子在看书的，没注意，没注意。”
小姑则一屁股坐在主位沙发上，接过厉母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放下，开始她的表演：“嫂子，不是我说，你们这日子过得也太清苦了。听说前段时间还惹上了高利贷？啧啧，真是遭罪哦。要是早点跟我们开口，我们怎么也能帮衬点不是？”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揭短，暗示厉家依旧穷困，并且暗示之前没帮忙是因为厉家没开口——实际上当初厉父走投无路时曾向他们借过钱，都被以各种理由搪塞回来了。
厉母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了笑没接话。
表弟李文斌则拿着手机，时不时地偷拍一下厉飞雨的侧脸，然后低头和网上那些模糊的视频截图对比，眼神越来越亮。
大舅干咳一声，终于进入了正题，他看向厉飞雨，脸上堆起自以为和蔼的笑容：“飞雨啊，最近网上有个视频挺火的，说是什么神秘高手，功夫厉害得很，一脚……哦不一拳就把小东瀛给打趴下了。我们看着，那人的背影、侧脸，跟你还挺像的哈？”
顿时，所有亲戚的目光都聚焦在厉飞雨身上，充满了探究、怀疑，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期待。
厉飞雨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淡淡反问：“像吗？”
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亲戚们心里更是猫抓似的。
大舅妈忍不住了，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的语气：“飞雨，要真是你，你可就发达了！现在全网都在找你！这可是天大的名气！随便接个广告、出席个活动，那钱还不哗哗地来？你看你家这条件……也该改善改善了。”
小姑立刻接腔，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就是！都是一家人，我们还能害你？你要是真有那本事，可得好好规划规划。你年纪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让你大舅和小姑父帮你打理，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有经验，保证把你包装成大明星！”
小姑父也挺了挺啤酒肚，一副成功人士派头：“没错！运营、签约、谈合作，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交给长辈，我们帮你把关。”
图穷匕见。
他们根本不在乎厉飞雨是不是真的高手，也不关心他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名气”和“利益”，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来分一杯羹，以“长辈”和“家人”的名义，行操控、剥削之实。
厉父厉母听着这些话，脸色愈发难看，想要开口，却被厉飞雨用眼神制止了。
李文斌也放下手机，带着一丝嫉妒和酸意开口道：“表弟，要真是你，那可不能忘本啊。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也得带带自家兄弟不是？我那边工作正好不顺心……”
厉飞雨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了贪婪、虚伪、算计的嘴脸，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淡淡的厌恶。
这就是人性，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薄如纸。
他轻轻放下书，站起身。
他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亲戚的注意，他们以为厉飞雨被说动了，脸上纷纷露出期待和兴奋的神色。
然而，厉飞雨只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背对着他们，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完了？”
亲戚们一愣。
大舅妈催促道：“飞雨，你倒是给个准话啊！那视频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厉飞雨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亲戚，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们虚伪的外表，直抵他们内心最龌龊的角落。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厉飞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又何必，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