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光屏还亮着,那条来自旧档案室的信号提示已经消失,但佩妮的手指仍悬在半空。她缓缓收回手,指尖轻轻按住眉心,呼吸压得极低。
“我需要五分钟。”
斯内普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关闭了外部通讯频段,在门沿布下静音结界。他走回她身边,黑袍擦过金属地面,脚步很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幽暗回廊,脚步声被石壁吸收,只有护腕上的双蛇纹样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银芒。
他们走向学院后庭的花园。
这里四季如春,玫瑰常年盛开,藤蔓缠绕着石椅,花瓣上凝着露水。佩妮在石椅边停下,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望着那株开得最盛的黑玫瑰。月光落在花蕊上,像一层薄霜。
“刚才那一刻,我在想……”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如果连信任都靠追踪咒和双认证维持,我们 fighting for 的世界,还值得吗?”
斯内普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她肩线。他知道她在挣扎——不是对敌人的怀疑,而是对自己方式的动摇。
“你不是在防备所有人。”他说,语调平稳,“你是在守护我们建立的一切。”
佩妮侧过头看他。他的脸在夜色里显得冷峻,可眼神沉静,像深潭底部不动的石。
“可我开始害怕。”她低声说,“怕自己变成那种人——用控制代替信任,用规则碾碎温度。就像那些曾经把麻瓜踩在脚下的纯血家族,只不过换了个理由。”
斯内普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掌心微凉,却稳得惊人。
“从科克沃斯的雨夜开始,我就知道,只有你能带我走出黑暗。”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时候你救下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期待。现在也一样——你的光,不只是我的救赎,是所有人的方向。”
佩妮眼眶忽然发热。
她想起十岁那年,在泥泞巷口拉住那个瘦弱男孩的手;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调配魔药时,他默默递来的稳定剂;想起她在霍格沃茨被孤立时,他一句话不说,只站在她教室门口等她下课。
他们一路走来,从无人相信的理想,到如今站在这里,身后站着一群愿意为改变而战的人。
她靠上他的肩头,闭了闭眼。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
“有你在,”斯内普反握更紧,指节微微发白,“我什么都不怕。”
风拂过花园,玫瑰轻轻摇曳,一片花瓣飘落,卡在两人交叠的手指间。
谁都没有去拨开它。
他们就这样坐着,许久未动。警报声远在耳外,监控屏的红光映不到这里,时间仿佛被恒春咒冻结。这不是逃避,而是一次短暂的归位——剥去院长与副院长的身份,回到最初的那个起点:两个孩子,在风雨中彼此抓住对方的手。
远处传来脚步声。
几道身影从花园外围的小径经过,是轮岗的队员。他们在结界边缘顿了一下,听见了那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没人说话。
一名年轻女巫停下脚步,望着月光下依偎的身影。她手里抱着训练记录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页边缘。
片刻后,她在休息室角落坐下,将本子放在桌上。
“你知道吗?”她低声对同伴说,“院长和副院长……真的从未分开过。”
同伴正在检查魔杖充能状态,闻言抬了抬头:“听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不止是认识。”女巫摇头,“他们是那种——哪怕全世界倒戈,也会站在彼此身后的关系。”
另一名队员插话:“难怪她说麻瓜也能学魔法。因为她从没把任何人当成‘外人’。”
这句话在房间里静静传开。
有人想起佩妮亲自教第一个麻瓜学生念出漂浮咒时的笑容;有人记得斯内普在暴雨夜里为受伤学员守了一整晚,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有人记得那次资源短缺,佩妮把自己的配给分给新来的孤儿,只说了一句:“我也有过没人管的时候。”
原本因泄密事件而滋生的疑虑,像冰层遇火,悄然融化。
他们不是在追随一个命令,而是在跟随一种信念——一个人可以改变另一个人,一群人可以改变一个世界。
而在花园深处,佩妮缓缓睁开眼。
她感受到斯内普的呼吸节奏,平稳而坚定。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召集全员,发布最终作战方案,登上主广场高台进行动员。但她此刻不想急着起身。
“你还记得我们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吗?”她忽然问。
斯内普低头看她。
“让每一个想拿魔杖的人,都能拿到。”
“不是施法天赋最高的,”她接道,“不是出身纯血的,也不是会讨好权贵的。就是那些被拒绝、被嘲笑、被说‘你不属于这里’的人。”
“我们做到了一部分。”他说。
“还不够。”她站起身,拍了拍长袍下摆的尘土,“我们要让他们明白,魔法不是特权,是权利。而守护这种权利的人,不该孤独。”
斯内普也起身,站到她身侧。
“那就让他们看见。”他说,“看见我们怎么并肩走到最后。”
他们并肩走出花园,石径两旁的玫瑰在夜风中轻颤。远处主楼灯火通明,高台轮廓清晰可见。再往前几步,就是公开场合,是演讲、是部署、是战斗前的最后一刻准备。
佩妮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斯内普。
“待会儿我说完话,你要上来讲几句吗?”
他皱眉:“我不擅长演讲。”
“不需要华丽词句。”她看着他,“只要说一句‘我信她’就够了。”
斯内普沉默一秒,然后点头:“好。”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拱门,踏上通往主厅的阶梯。两侧墙壁上的火炬逐一亮起,映照出两人修长的影子。佩妮的步伐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眼底多了几分柔光;斯内普依旧沉默,可肩背挺得更直,步伐更为稳健。
主厅大门就在前方。
两名守卫看到他们,立即行礼。
佩妮伸手去推门。
就在她的掌心触碰到金属门环的瞬间,远处主广场的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那是集结信号,提前了五分钟。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