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六点,陈怀生跟着陈范星到了工作的便利店。
他是被陈范星拖过来的,他原本坚定地想着去网吧对付一下,玩玩凡间的电子游戏,但是一听陈范星说要身份证,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不觉的,两人早就习惯了没有飞天遁地的普通人生活,虽然他们只要把手镯摘下来就能恢复实力。
但话又说回来。
不敢摘啊真的不敢摘,别说陈木川了,就是白叔都能吊打他们,更何况在暗处还有着让陈木川都要感到棘手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对自己出手,但是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自大到自己已经天下无敌。
夜色像一块没拧干的抹布,湿漉漉、沉甸甸地笼罩下来。
“啊啊啊……我搬砖累一天了,你让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陈怀生心里则想着体验一下凡间的夜生活,反正吃完饭兜里还有点小钱,也不至于寸步难行,好歹能听个响什么的。
“不行不行,你得陪着我,你怎么敢狠心扔下你可爱的师妹一个人在这里的!!”
陈怀生像个被遗忘的快递包裹,被陈范星拖到了她找的新据点“好邻居24小时”便利店。
陈怀生心里嘀咕:“好邻居?我看是‘冤种集中营’才对。”
在陈范星的强制要求下,他确实没地方去,人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暂时挂在了这棵叫“好邻居”的歪脖子树上。
陈范星,第一天上班,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工服,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眼神里三分紧张七分懵懂。
她把陈怀生按在靠窗的狭小餐椅上:“师兄,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下班跟你一起找地方住。”
陈怀生撇撇嘴,心想:“师妹真棒,从无所事事的游民,升级为便利店吉祥物了。”
陈怀生环顾四周,空气里混杂着关东煮的咸腥和消毒水味,音响放着音质堪忧的网络神曲,真是……绝佳的消磨人生之地。
好想看看这个世界啊……
好在一旁的书架上有一堆杂志供他享用,足够他用来表演“我很忙”了。
陈范星的工作状态,基本可以概括为手忙脚乱,错误频出。
扫码枪在她手里像条不听话的泥鳅,不是扫不上就是多扫。
找零钱时,手指头跟刚借来的一样不协调。一位大妈买一袋盐,她差点给人按成了进口巧克力。
店长像个幽灵,时不时从后面的小办公室里飘出来。
看着陈范星的眼神里带着温柔,但看向陈怀生的眼神犀利得像他店里那把用来切开即食品的刀。
虽然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落在陈范星笨拙的手上,但更多的时候,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盯在陈怀生身上。
陈怀生如坐针毡,内心异常活跃。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商品条形码?还是怀疑我打算顺走一包辣条?哥们儿虽然落魄,但格局还没小到那份上。”
终于,在一个短暂的客流间隙,刘店长踱到陈怀生旁边,假装整理货架,状似随意地开口:“先生,您是……范星的?”
陈怀生赶紧站起来,挤出个自认无害的笑容:“店长好,我是她师兄,陈怀生。”
“师兄?”刘店长眉毛挑得能挂住购物篮,“范星来面试时说是一个人在这边。没想到还有个师兄。”
那语气,翻译过来就是:你小子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是个人贩子吧?
陈范星赶紧跑过来,脸涨得通红:“店长,他真是我师兄!我们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他……他最近刚好也没地方去,所以……”
好嘛,似乎越描越黑。
陈怀生配合地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的、暂时落难的良民,而不是拐卖无知少女的嫌疑犯。
店长“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像给商品贴防盗磁条一样,无声地给陈怀生贴上了“需要重点监控”的标签。
陈怀生读懂了那眼神:“骗小姑娘的混蛋我见多了,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他内心苦笑:“骗她?我连自己都快骗不过去了。俩人兜比脸干净,能骗她啥?一起喝西北风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怀生就在王店长时不时的“注目礼”和陈范星偶尔打翻东西的哐当声中度过。
他帮不上忙,只能尽量缩小存在感,研究货架上每包零食的配料表,仿佛在进行一场深刻的食品安全调研。
时间像粘稠的糖浆,缓慢地流动。他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行人匆匆,总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暂停服务的bug。
晚上十一点,救命的下班时间终于到了。店长接过收银台,动作熟练得像呼吸。陈范星长长吁了口气,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
店长一边清点账目,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这么晚了,你们俩……有地方去吗?”
陈范星和老实的陈怀生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无家可归流浪犬”式的尴尬表情。
陈怀生硬着头皮说:“正在找,正在找……”
店长停下敲计算器的手,抬眼看了看他们,沉默了几秒。
陈怀生心里打鼓:“坏了,不会要被当成企图蹭住的流氓轰出去了吧?”
没想到,店长指了指店铺最里面的一扇小门道。
“后面有个小库房,平时堆杂物的,角落有张旧垫子,能睡人。有简易热水器,厕所店里有。生活用品……你看缺什么,只要不过分,店里临期的……嗯,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顿了顿,补充道,“暂时借你们住两天,找到地方就搬。范星小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这话听着是对他俩说,但眼神主要警告的是陈怀生。意思是:房子是借给你师妹的,你小子是沾光,别动歪脑筋。
陈怀生顿时有种被大赦的错觉,连忙道谢,心里却忍不住自嘲。
“嘿,混上临期商品和库房居住权了。”
库房比想象中好点,虽然堆满纸箱,但角落确实收拾出了一小块空间,有张薄垫子,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电风扇和插排。生活用品嘛,顾名思义,就是店里卖的那些“微微瑕疵”或“濒临过期”的牙膏、毛巾、方便面。
陈怀生拿起一包保质期到明天的面包扔给陈范星。
“这算不算员工福利?还是店长清库存的高明手段?”
陈范星接过面包随手一扔,已经累得顾不上那么多,简单洗漱后就瘫倒在垫子上。
“好累啊,我也想要师兄你这样的体格……”
陈怀生躺在坚硬的“床”上,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纸香和洗涤剂混合的味道,听着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
这一天,从无所事事的街头游荡,到成为便利店“重点监控对象”,再到获得“临期商品使用权”和“库房暂住权”。
真是跌宕起伏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很快睡熟的师妹,又看了看从门缝透进来的、便利店彻夜不熄的微光。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早晨大娘骑着三轮车给他们送钱的画面。
“有点想大娘了……”